柳芃本想着他醒了应该可以自己来，可看这人八风不动模样，料想副人格至少也是个贵族子弟——至于为何肯定不是主人格，自然因为那句称呼。

慕容恢惯来自称朕的。

当着事主的面，柳芃自然歇了吃豆腐的念头，老老实实给他宽衣解带，又把热毛巾垫上去缓缓揉搓，直到冷白的肌肤微微沁出红色，方才绞净了另换一边。

慕容恢往常看着清癯，这会子瞧着肩膀还挺宽的，胸肌也不错，当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但经过方才那场吓，柳芃是半点绮念也没了。

擦完了身，正要去收拾残水，慕容恢忽然打了个喷嚏，又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叫柳芃想起清晨林间的小鹿。

他说，“我冷。”

原来是窗棂忘关了，帘外的风透进来。柳芃赶紧起身将插销锁好，再去看座椅上，慕容恢已揉起了脸蛋，小口小口哈着气。

有那么夸张么？柳芃算是被他打败了，只得扶他上榻，又贴心地盖上一床薄被，“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的。”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慈祥，副人格的慕容恢从被子里探出半颗头来，小声唤道：“娘。”

柳芃尽管微笑着，牙关却开始咯咯作响，她还不满二十，这人想找死么？

不过考虑到慕容恢那暴戾恣睢的一面不定什么时候发作，柳芃还是尽可能和蔼地道：“小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母亲。”

大概她的面容还是很有说服力——哪怕没用灵泉水保养，十九岁青春靓丽的姑娘肌肤也松弛不到哪儿去。

慕容恢最终信了她的说辞，乖乖改口，“姐姐。”

好罢，姐姐总比娘听着好点。虽不知副人格为何这般黏人，柳芃也不敢刨根究底，只蹑手蹑脚上前，轻轻抚摸他后脑略微濡湿的头发，“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慕容恢枕着她的手臂安生睡去。

总算逃过一劫。

柳芃试着想将手臂抽回，奈何那颗脑袋重得很，她又不敢将其吵醒，只能向系统求助。

举手之劳系统还是愿意帮的，也不知怎么个操作，柳芃忽觉腕上一松，再用力一拽，整个人便因后坐力栽到地板上。

所幸慕容恢仍在沉沉酣睡。

柳芃望着那张熟悉俊容，心里有一百个问号，

精神疾病虽说也有遗传因素，可窦太后窦淑妃这两位有血缘的亲属看上去都跟常人无异，皇帝没理由会不正常。

若是后天造成，难道童年引起的创伤，可慕容恢生母是皇后，自己又被早早立了储君，这样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系统，

哪怕宿主以小鱼干诱惑也不上钩，柳芃也没法了。好在慕容恢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柳芃也没打算发展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爱咋滴咋滴吧。

她不敢逗留，看殿内一切都已安置妥当，这才悄无声息地出去，那水盆也懒得管了，有空再收拾罢。

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境，次日秋菊又早早将她叫醒，说是陛下就要上朝，问她该不该早些传膳？

柳芃顶着两只无情熊猫眼，趿着鞋往正殿去，慕容恢早已衣衫齐整，面上也恢复了平常的肃然。

他向柳芃轻轻一点头，“昨夜辛苦了你。”

柳芃可不觉得这是客套——她昨夜的举动称一句劳心劳力都不为过。

尤其她还把素日最爱的那张软床贡献了出来，自个儿去睡偏殿硬邦邦的架子床，谁能比她劳苦功高？

慕容恢这句谢简直毫无诚意。

许是察觉到她愠怒的表情，慕容恢轻轻皱眉，旋即吩咐道：“今儿早膳朕也懒怠用了，让御膳房送到漪澜殿来罢。”

柳芃眼睛倏然亮起，这便是赏给她的意思，须知皇帝的膳食与别个不同，她如今哪怕升作美人了，早上也只能叫四道菜，顶多再加道茶加些点心，皇帝却能有二十四道。

不管她胃口多大，对于珍馐佳肴柳芃一向都是乐于尝试的。

李德全看在眼里倒是暗暗好笑，规矩归规矩，以前陛下可不愿这般折腾，尤其早朝事忙，多半忙到巳时才胡乱用些糕点聊以解饥。

这会子为了柳美人倒去为难御膳房的，当真如烽火戏诸侯一般了。

慕容恢戴好冕旒，对镜整了整衣，确定形象无损后，方转身闲闲问道：“朕昨晚可说过些什么？”

李德全也机灵地竖起耳朵，他也很好奇柳主子究竟如何降服陛下的，亦或者凭借女子独有的魅力？

柳芃柔柔一笑，为他紧了紧腰带，“陛下醉后贪眠，妾什么也不曾听到。”

开玩笑，她能说慕容恢昨夜喊她娘么？虽然这话她也不爱听，可到底辈分上是她占了便宜。

万一皇帝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慕容恢静静地注视她片刻，方才移开视线。

两人间气氛暗流涌动，叫李德全亦有些疑疑惑惑起来，难道柳美人竟承宠了？不应该呀，他记得美人进去前后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

若真如此，陛下未免太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