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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2 / 3)

作品:《恃宦而骄

“不在宫中。”迎春惊讶说着,随着捂着嘴压低声音又道,“先把花送进去,别晒焉了,等娘娘睡醒再说吧。”

桃色嗯了一声,悄摸摸地入了内殿,放在桌子上。

柳行斜了她一眼,桃色吐吐舌头,也跟着站在她身边,拿起扇子给娘娘送风。

树阴满地日当午,日头炎热毒辣,整个瑶光殿都陷入安静之中。

明沉舟半梦半醒时,突然听到几声尖锐的蝉叫此起彼伏,不由恍惚睁开眼,结果一入眼就是那个熟悉的黑釉花瓶,吓得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起来。

“娘娘醒了。”柳行递来腰靠,轻声说着。

明沉舟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说道:“这花怎么还没送。”

身侧的桃色递来醒神的茶,解释着:“掌印不在,前天就不在了,奴婢只好抱回来了。”

明沉舟端着醒神的茶,闻言皱了皱眉。

“去哪了?”

“只说不在宫中。”

明沉舟心思恍惚,连着茶也不喝了:“英景呢,去把他叫来。”

“英景去万岁那边……”

两人说话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在殿外响起,与此同时,只听到迎春惊慌的声音。

“万岁。”

话音刚落,竹帘就被人掀开,谢延一张脸被晒得红扑扑地走了进来。

英景也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门口隐约可见站了不少人。

明沉舟一惊,立马放下茶盏,起身相接:“这是怎么了?”

“娘娘。”谢延见了她,眼眶一红,却紧紧握着拳,站在原地盯着她看。

“给万岁那碗绿豆汤来,不要冰的。”明沉舟对着桃色吩咐着,随后自己走到他身边,牵着他的手上了软塌。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拿帕子给谢延擦了擦满头热汗,皱眉问道。

“老师,老师……”他捏着明沉舟的袖子,半晌没说话,神情愤恨不甘,甚至带着恐惧。

“容奴婢为万岁陈禀。”英景顺势说着。

明沉舟点头:“你说。”

“三位侍读官司缠身,今日本是胡师为万岁讲课,万岁久等不至,派人去问才知道人如今在东厂,且刚刚内阁和司礼监那个批捕的折子让万岁盖章,事情正是关于沐侍读和夏侍读。”

他简单明了地解释着。

明沉舟一惊:“三位都被带走了?”

“是。”

“都是什么原因?”

“三日前,御史台弹劾沐家侵占西郊良田一百亩,沐侍读欺男霸女,逼良为娼,随后有西山村的村民联名上书状告,京兆府已经受理,折子到了内阁,小郑相要求缉拿沐侍读归案,司礼监同意了。”

谢延脸色阴沉,靠在明沉舟怀中,唇角紧抿。

“夏侍读则是因为……”英景一顿,很快又继续说道,“涉及到台州堤坝一案,昨夜直接被锦衣卫捉拿到西厂的。”

明沉舟捏着帕子的时候一紧。

“那胡承光呢?”

“胡师则是在昨日与友在沐风亭吟诗时,被指不敬先帝,妄议朝政,暴议内阁和司礼监,也是昨夜直接被巡检的东厂厂卫捉拿到东厂查办。”

三人被抓都是师出有名,且事关重大的罪名。

司礼监和内阁同时雷霆之击,很难有回旋的余地。

“他们如今都是万岁老师,便是有再大的罪也该陈禀万岁再行定夺。”明沉舟沉声说道,眉心紧皱。

皇帝年幼,内外无助力便是这般无能为力,众人各自为政,借着万岁名义铲除异己,偏幼帝力弱,反抗不得。

三日之内,风云巨变,朝堂怕是又要乱了。

京兆府尹一向是郑相推荐的人,如今抓住沐家把柄,火速抓了站队清流的沐辛。

夏义想来就是谢病春当日夜审戚卫后的霹雳手段,对准的正是太皇太后和大小郑相。

东厂则是司礼监封斋管辖,大老远去城郊听人作诗设圈,想来谋的是帝师之位。

三方势力同时出手,这一下瞬间搅得京城风云突变。

谢病春的大局终于开始浮出水面。

只是不知是无意撞上,还是故意为之,所有事情竟然一同发生。

明沉舟神色凝重。

“娘娘,胡老师性格刚正不阿,时有狂妄治愈,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谢延一本正经说道,“口齿之论便要被送到东厂受刑,辱人斯文,这般做派只会让天下人齿寒。”

明沉舟沉默片刻后说道:“那其余两人呢?”

“若是沐侍读当真做下这等不仁不义的事情,我定是不容于他。”

“夏侍读牵扯到先帝的台州溃堤一事,此事要审,但要清清楚楚地审。”

谢延缓慢但坚定地说着,目光坚定,可见一路走来,他自己对这些事情早有了自己的想法。

明沉舟欣慰点头:“万岁说得在理,理应如此。”

“那娘娘可以救胡老师吗?”谢延立刻眼巴巴地靠近她,细声细气地问着。

明沉舟沉思片刻,随后扭头问着英景:“这几日内阁和司礼监可有集议。”

英景点头:“明日便是大集议。”

“万岁先回去,之后我派英景去东厂宣旨,言万岁课业不可耽误,让胡承光戴罪上课。”

“若是他们不听呢?”

谢延不安说着。

他登基四月,还未摸清朝堂,却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把内阁和司礼监的众人看在眼底,逐渐了解个人秉性。

这些人看似跪在自己面前,可头却是从不曾低下的。

他们根本就不听自己的。

“所以我现在要去寻掌印。”明沉舟目光落在那瓶黑釉花上,浅淡的玉兰香在内室飘荡。

“可他抓了夏义。”谢延小声说着。

“那又如何,正是因为他只是抓了夏义,矛头不在胡承光,我们才能去寻他帮忙。”

谢延若有所思。

“这点可以利用,但不是任由西厂乱来,平衡在于制约,所以明日集议开始,你要提议三司会审夏义案。”

明沉舟倒是不相信谢病春会因为夏义的侍读身份去抓人,也许真的是因为台州溃堤一案,明谋在太后乃至封斋,背后一定所谋更大。

“娘娘相信掌印会帮我们?”谢延抬眸,漆黑眼珠不错眼地看着她。

明沉舟点头,捏着谢延小手,直接坦白道:“我与他达成协议,不干预你侍读的选择,至少到现在他都是这么做的,你想要胡承光作为帝师,他也不是没有反对。”

谢延低头不语,扣着明沉舟的手指。

明沉舟沉默片刻,对英景说道:“去查查掌印在哪?”

“去给万岁那一身干净的衣物来。”

柳行也紧跟着离开。

她把宫娥黄门都支走,屋内很快就剩下他们两人。

“你不信他?”明沉舟低头问道。

谢延抬头,面色苍白,便显得瞳孔有些空洞。

“他杀了我娘。”

“我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明沉舟捂着谢延的嘴,脸色严肃。

“可他现在是你唯一的依仗。”她盯着谢延的眼睛,认真说道,“卧薪尝胆的故事,万岁学过的,万岁也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对吗?”

谢延红着眼,许久之后,缓缓说道:“我知道了,娘娘。”

“明日集议万岁一定不能慌,你只想保胡承光,我们便只保他一人性命。”

“接下来我说的话,万岁一定要记住,明日一点也不能说错。”

“第一是让台州溃堤一事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人选让内阁和司礼监各选一名,第二则是让沐辛一案在京兆府公开审理,就说是官员不谋国事,不修自身,为祸百姓,是以从严处理,以儆效尤,同时万岁让明相和掌印各指派一人协助审理。”

谢延在嘴里念了几遍,用力点头:“记住了。”

“此事我们给谢病春送助力,闹大此事,这能让他换一个活的胡承光。”明沉舟多嘴解释着,“万岁对这两个案子,定要多偏袒谢病春。”

谢延点头:“记下了。”

“回去吧,最迟明日,我定把胡承光送回去,之后你便让他歇在宫中,不要随意离开。”

谢延跳下软塌,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黑釉花瓶上。

“娘娘这花是要送给掌印吗?”

“是,但掌印三日前就不再宫中,看来这个局是早有谋划,只是今日爆发出来而已。”

“慕延,我之前与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准哭,今日我便在与你说,无论如何都不准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