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完)(1 / 2)

作品:《包租婆,来鬼啦[无限]

“不,不能……说……”

“已经约好……了……说了……就什么都……没了……”

天花板下,糖糖的尸体不住痉挛着,挤出破碎的字句,方舞一听得暗暗蹙眉。

“不是,等等。冷静,冷静下来,回忆你原本的样子……”她有心想要先安抚一下对方,却见糖糖的身体猛地一个抽搐,旋即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会听话……我会守诺……因为说好的……大人,不要作废交易,不要作废交易!”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流畅且尖利起来,到最后一字时,几乎可说得上是在尖叫。

然后,只听“碰”的一声——

她当着方舞一的面,炸了。

真真正正地炸了,骨灰都飞扬的那种。

方舞一懵了。

“……喂。”怔了片刻后,她伸手扯了下自己的耳坠,“解释一下,这又是什么操作?”

不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房灵的执念混合死者意识的产物吗?这些不都是她要用真相去攻略的npc吗?

现在人都给自爆了,她去攻略个球哦?

“这个……应该不是房灵的问题。”系统也傻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答道,“这个东西里是保留着糖糖意识的。应该是这部分意识自己选择了自爆……”

至于为什么一点意识也能爆炸,这它就不清楚了。不过它觉得方舞一应该为此反思一下自己,看把人孩子逼成啥样了。

“怎么会……”方舞一蹙起眉头,正要细问,忽又听一阵咔啦啦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的声音,却是来自挂在天花板下的其它干尸——准确来说,是来自它们的头顶。

那些干尸均是被一根绳子吊在走廊顶下的,绳子的一端绕在它们的脖子上,另一端则系在走廊顶上的一根u形金属管道上。

在现实里,是没有这根金属管道的。方舞一本来只当这是个装饰,也没有太过在意,却没想到,它居然还会动——那阵咔啦啦的声音,就是从这金属管道上传来的。

只见这管道轻轻地颤动着,卡拉卡拉地开始变形,每一次变化都充满着机械感。它向左右两边又各延伸出了数根旁支管道,方舞一这才发现,走廊两边的干尸,不知何时已完全消失了,而两边的门框也不知不觉间大幅提高,门的上沿和墙顶几乎合在了一起。

也因此,那些延伸出的管道得以顺利地从天花板伸入了左右的门框之中。旋即又是嗡嗡一阵响,那些悬在管道上的尸体也动了起来——它们就像是被什么流水线操作着,开始自发地沿着管道前进或后退,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然后各自顺着延伸出的旁支管道顺滑而下,无比柔顺地滑进了各自的房间之中。

紧跟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的房门都齐齐关上。

方才还挤满了干尸的走廊上,转眼就只剩下方舞一一人。

她站在一片清冷的走廊中间,望着幽深的走廊深处,表情有些茫然。

空气里的煤气味已经完全闻不到了,墙壁上爆炸的痕迹也不知不觉间消退得干净。她顿了顿,终于回过神来:“这是……什么讲究的退场仪式吗?”

“大概吧。”系统也有些迷糊,“有些房灵就是这样的,特别讲排面……不过从结果来看,你应该是已经揭示成功了。恭喜。”

方舞一:“……”

她抿抿唇,再看看面前灯光忽闪的长廊,不知为何,却很是提不起高兴的心情。

*

这次任务的“揭示阶段”,姑且就这么算过了。

当然,光完成揭示是不够的。任务还有救人要求,这点哪怕再不爽也是得满足的。

而救人的前提,是要结束这个屋子里的杀人游戏。

方舞一没法,只能先回到出租屋,耐着性子等到了晚上。过程中收获来自老杨房间的呜呜惨叫若干,来自安娜的好奇眼神若干,来自系统的烦人哔哔若干,来自杨瑾的热切问候若干。

徐鲵倒是一直很安静,在醒来后就一直坐在床上不说话。方舞一去看过她的情况,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静静望着墙上的挂钟,直到方舞一准备离开了,她才问了一句,“这个噩梦,终于要结束了吗?”

声音很轻,宛如梦呓。

方舞一低低应了一声,又道:“你要再去看看他吗?”

“……算了吧。”徐鲵默了片刻,闭起了眼睛,“既然还没到醒的时候,那就让我再做会儿梦吧。”

方舞一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准备好的电子表放在她门口的桌子上,掩门走了出去。

电子表就是海潮生前准备的那些。里面内置了程序,可以将电子表的时间反馈到手机上,也可以用手机app一键将时间同步。

房东曾告诉过海潮可以解救屋内所有人的方法,只是讲得十分含糊,只说要让所有卧室内的时间在晚上同步。估计是不信任屋子里的其他人,海潮选择了自己单干,不过他也确实不傻,想到了这么一个讨巧的方法。

只可惜,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让老杨和陈皓给单抓抓死了。

方舞一索性就用了他留下来的装备,将五个智能表全部调过之后,分别放到了不同房间内,又拿着海潮生前的手机,独自坐到了餐厅里。

夜幕降临,没有开灯的餐厅也逐渐被黑暗笼罩。

安娜徐鲵都已被她哄睡下,老杨房间的三个烦人家伙也已被方舞一不客气地再次打晕。作为整个出租屋里唯一还清醒着的人,她不意外地发现,在指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几个房间内反馈出的时间,都开始混乱了。

没有犹豫,方舞一拿起海潮的手机,果断地按下了“一键同步”。

——就像徐鲵说的,这个漫长的噩梦,是时候结束了。

*

两周后。

沉重的行李箱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安娜缓慢地走出单元楼大门,望着楼前铺满的阳光,只觉恍如隔世。

她自由了——她终于真切地意识到了这点,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她实际记得并不清楚。她只记得,自己在前一阵子成为了新的标记携带者,因此遭到了其他人的追杀,死过一次。一周前,自己偷摸着会出租屋休息,被生意不顺的老杨找到,再次遭到袭击,被他打得失去意识……

再后来,她是被赶来的医生叫醒的。

她醒来时发现已是深夜,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对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医生告诉她,他们被一通急救电话叫来的。同时被叫来的还有当地的民警——他们赶来时出租屋的大门都没关,他们直接闯入,在某个房间里发现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老杨、陈皓和小陶三人。

还在同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具死了几天的尸体。安娜后来才知道,那具尸体就是海潮。

不仅是海潮。他们还在隔壁房间内发现了另外五具尸体,死亡时间均已相当久了,经核实,他们就是以前曾经在这里住过的租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消失那么久了,居然都没人报失踪。

来查看情况的警察脸色当场就变了,很快,更多的警察涌进了这间小小的出租屋,事件进一步升级。

当时安娜浑浑噩噩的,完全搞不清情况,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似是生生少掉了几个小时的记忆。不过她对出租屋的规则还是记得很牢的,被带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后,很快便又转了回来。

之后还要应对警方的问话,去警局做笔录……忙忙碌碌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回到自己房间后,她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的标记已经不见了。

接着,她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块电子表,以及一张便条。

上面写着,

一切……都结束了吗?

安娜怔怔地望着那张纸条,又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腕,一时不敢确定,这句话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出于谨慎,也为了配合警方的工作,接下去的几天,安娜依旧住在这个地方。

老杨和陈皓被作为杀害海潮和其他人的嫌疑人给带走了。小陶本来也受到了怀疑,但最后查下来,尸体上没有他的dna,各种证据指向也没有那么明显,就先将他放了回来。

但他的精神似乎已经不太正常了,开始害怕自己一个人呆着,总是想方设法和安娜待在一起。

有时他会自说自话地和她说自己的灵异经历,说自己被恶鬼塞进了棺材里,那两个恶鬼还趴在他的棺材盖上,不停地呜呜叫,说着说着就开始发抖,颤颤地抓着安娜的袖子,向她道歉,求她让人放过自己。

安娜莫名其妙地甩开他的手,很奇怪这关自己什么事。她问小陶为什么会觉得那恶鬼和自己有关,小陶却是愣住了,动作凝在半空,露出茫然的神情。

安娜觉得他这样有些可怜,尤其是在得知,短短几天,他就因糟糕的精神状态而被导师和实习的公司双双劝退后。

但她毕竟不是什么圣母。当初被小陶背叛捅刀子的痛楚还历历在目,她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就算可以了,至于帮衬什么的,她真的没那心情,也没那工夫。

她也不希望小陶总想拉她作伴。但小陶确实没什么选择了——老杨和陈皓被抓,糖糖则失去了踪迹。剩下一个徐鲵,大家本来就忌惮她,而且在老杨被抓的第三天,她就收拾东西,直接搬走了。

剩下安娜一个,面对着精神出问题的小陶,心里不免难受。索性很快,小陶也离开了——他大学的辅导员打电话和他家里说了情况,他家里人赶来,把他强行带回了老家。

过了很久后,安娜才知道,小陶的精神问题在之后持续恶化,再加上身体也出现了一些毛病,最后大学也没能读完,在老家待了一阵子后,就被家里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样一来,出租屋里就只剩了安娜一人。

她每天都想方设法地打听老杨和陈皓那边的情况。在确定他们离开了出租屋好几天却依然健在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联系中介找起了房子。

中介是她的老朋友,很快就给了她反馈。她又是忐忑又是兴奋地跑去看房子,她的中介朋友一见她,却是愣住了。

“安娜,你最近是没睡好吗?怎么状态这么差?”

……诶?

安娜愣住了。

她茫然地转头,视线落在新房内置的落地镜上。

透过镜面的反射,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现在模样。只见半边面孔上,不知何时已多起了好几条皱纹。

安娜:“……”

她一脸震惊,又凑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不只是皱纹,自己的两鬓,还多出了不少白发。

这数量根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哪怕是营养不良,看起来也不该这么夸张。

安娜的心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她几乎不记得自己那天到底是如何看完房的了,只知道自己心不在焉地就定下了新的租房合同,魂不守舍地回了家。

一到出租屋,她又接到了来自人事同事的语音消息。对方和她关系好,特意来给她透消息,说半月前公司组织体检的报告出来了,安娜的身体状况似乎很不好,身体指标和五六十岁的老人似的,建议安娜再去检查下,还说公司可能会想逼她主动离职,让安娜早点做好准备……

后半句话安娜都没怎么听进去,只愣愣地回味着同事说的前半段,片刻后,突然轻轻地笑起来。

原来如此,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张纸条要让她“冷静面对今后的生活”了。

一切结束,不代表以前做的错事不需要付出代价。或许偿还形式不同、或许代价多寡不一,但归根到底,做错了总是要受罚的。

这个杀人游戏,从来都不存在真正的胜者。一旦游戏崩盘,所有人都是输家,包括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安娜呆坐了很久,望着自己已然叠起皱纹的手背,却忽然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