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她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慕容恢不着痕迹瞟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吃？”

系统嗷地一声遁走了，它对这位天子似乎亦有些天然的惧怕——神鬼皆有原则，精神病可是不讲道理的。

柳芃赶紧收敛情绪，善意地微笑着，“妾不饿。”

有皇帝在，她哪吃得尽兴，不如等人走了再大快朵颐来的舒坦。

装什么，以前连盘子都恨不得吞下去。慕容恢亲自给她夹了两个蟹黄海米馅的大肉包子，“瞧你这样清瘦，哪里需要节食。”

显然他也知道宫中女子对身材有多苛刻，哪怕为了讨他欢心，也犯不着这般为难自己。

柳芃还真不是为他，可谁叫慕容恢自恋非要朝那方面想，她只能默认这般深情。

正小口小口咬着，冷不防听对面问道：“适才淑妃拉你问些什么？”

果然，这才是关键，就说无事献殷切非奸即盗。柳芃立刻打起精神，“娘娘念了一句诗，妾似懂非懂。”

反正装傻总没事。

慕容恢眼皮子抬了抬，“哦？”

还真打算刨根究底，柳芃只好厚着脸皮，“她问昨夜可有风疏雨骤。”

李德全眼观鼻鼻观心，再想不到淑妃如此大胆，须知陛下最不喜旁人窥探私隐——这是被太后娘娘宠得连规矩都忘了。

慕容恢面上波澜不惊，“你怎么答的？”

他倒不觉尴尬，柳芃捏紧衣角，讪讪道：“妾还没来得及作答，您就来了。”

慕容沉吟刹那，“往后她若再问，你便言‘但得一夜销魂，已是雨散云收’，记住了？”

柳芃：……

这这这，慕容家的开车功力都非凡啊！

可即使知道皇帝在变相表达对太后与淑妃的不满，又做什么拿她当挡箭牌？两人昨夜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这黑锅背得也太冤了。

至于是否销魂，想起昨夜小恢恢撒娇耍赖的情状，柳芃唇角不禁往上翘了翘。

忽见慕容恢用完了膳起身，柳芃忙让冬梅捧着青盐与漱盂过来。

慕容恢清完了口，“今儿算是朕占了你的便宜，回头让内务府折了现银与你罢。”

说好赏她的御膳，倒被皇帝自个儿用了七七八八，难免过意不去。

柳芃本该适当表表忠心，无奈银子的诱惑实在太大，身子不由自主地福了下去，“谢陛下。”

忽然发现从皇帝身上挣银子容易多了，哪像系统搞钱扣扣索索，还得用小鱼干来换。

美中不足是伴君如伴虎，随时有掉脑袋的风险。

慕容恢出门后，柳芃叫住李德全，悄悄塞给他一封银子，“有劳公公救命之恩。”

李德全忍俊不禁，本想说窦淑妃又算不上洪水猛兽，宫里仗杀嫔妃这种事也属稀罕，可看柳美人一脸没齿难忘，忽然间他就想当一回英雄了，遂轻咳了咳，“应该的，应该的。”

至于银子么……人要给，他便拿着，就算不是因这回，往后没准还需要他援手呢——他瞧着柳美人当是有大造化的，日后荣宠不断，保不齐那起子小人垢谇谣诼，他这个御前大总管不得出出力么？

柳芃看他欣然笑纳，悬着的心方才落回到腔子里。

就不知皇帝驾崩后李德全是否也得守陵，要真如此，到时候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不至于处处掣肘。

慕容恢一走，系统又活蹦乱跳起来。

柳芃没好气。

好死不如赖活着，反正她是不会殉情的，还不如早早打算起，看如何做个快活的寡妇。

*

徐迎夏从医馆回来，面上既喜且忧。

喜的是郎中诊出她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温家后嗣有继，忧的是丈夫这般德行，叫她如何放心得下？有了孩子，许多事便须打算起来，不能由着他性子胡闹，将来操持门庭，整顿家业，难道给子孙们留个烂摊子？

好在那个药天天喂着，温世仁比先前安静多了，虽然一样聚赌，回来后倒是呼呼大睡，不再动辄打骂。天长日久，总能劝得他改过些，多年夫妻，难道就没半分情谊么？

徐迎夏揣着满腔愿景回到家中，哪知刚到院口，却发现里头动静大作，温世仁正翻箱倒柜寻她的嫁妆首饰，各色箱笼倒了一地。

徐迎夏忙上前拦住，“你干什么？”

认得他手里正是娘亲留下的遗物——徐家那时候还未发迹，徐夫人又去得早，所留下的值钱之物唯有这对翡翠玉镯，哪怕最穷苦艰难的时候徐家人也没舍得变卖，出嫁时才叫她带去，留作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