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欢硬着头皮朝他笑笑，胆战心惊地请他落座。

明执伸手，还未说话手中就多了一个暖融融的东西。

“皇兄冻着了吧？喝口热茶。”明欢心虚，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心虚。不过当她对上那双幽深的眸时，仍是没出息地耷拉下脑袋。

“嗯。”明执淡淡应声，呷了一口便放在一旁，面无表情。

明执脸色不阴不晴，原本和乐融洽的氛围稍微有凝滞。

明欢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连虞，美人泣泪原是最好的风景。然而明执却是阴着一张脸，时不时地瞟上苏垣两眼，再未看向连虞。

她眼见着无望，热络的心思也冷了下来。却不料这时，明执忽然开了口：“你瞧着面生。”

连虞身子一颤，忙跪地回话：“臣女是礼部尚书连解的孙女，名唤连虞。”

明欢看着那个纤弱的人，总觉得有些奇怪。她回皇兄话时，一点都瞧不出同心上人说话的那种欢喜与激动。

她好奇，心思都在连虞身上，却丝毫没发觉自己的无动于衷在某人眼中掀起巨大风浪，樯倾楫摧。

明执虽是在问连虞的话，但一双眸子自始至终只看向了明欢。

待见她对自己注意别的女子没有半点反应时，他不禁捏皱了衣摆上的矫健游龙。

他皱眉，再未同连虞说话，道了政务繁忙起身要走。

明欢见他踏出长廊不由得松了口气，刚坐下就又听见他冷冽声音：“十六不送送我？”

她后背一凉，连忙起身出来送。

明执看着身边如受惊兔子似的少女，挥手屏退众人。一条长长的甬道上，顷刻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明欢，你当真是出息了。”

明欢吓得一抖，低下头去不敢说话，在心中腹诽：人前温润如玉好兄长，人后咬牙切齿大灰狼。

“说话。”明执阴了张脸，定定地瞧着她兔耳朵似的发髻。

“皇兄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她声音细微，瑟缩着往后退。

光天化日，又在外头，她怕他一言不合便做出上次的事情来。

“听不明白？”明执气得直笑，“你说是姐妹家宴要我去坐坐，那连虞为何在？”

明欢听了连忙辩驳道：“我前日碰上了七姐的舅母，就随意提了……”

“明欢，你莫把朕当傻子。”明执压着声音低吼，怒意横生。

明欢嘴唇嗡动，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为“朕”。

明执看她眼眶微红，虽是气她要将自己推给别人，但语气却是情不自禁地和缓下来：“你我一起长大，你的那点小心思我再清楚不过。”

他拧着眉，轻叹一声。

明执听了上阳宫宫人的传话本是心中欢喜，他的小公主不再抗拒他，甚至还请他赴宴。

他是晾了大臣欢欢喜喜过来的，但一来便看见了连虞，深宫中长大，他怎会不明白明欢的用意？

更可恨的是，她不光要给他塞人，竟还请了乐人寻欢作乐，连簪子都给了人。

思及此处，明执脸色黑如锅底。

明欢有些委屈，她虽有些私心，但也是为了他的江山社稷，子嗣兴旺，朝纲固。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明执还是个皇帝！

明执凝视她面上表情，就大概知晓了她心中所想。他无奈：“你以为我是在逗弄你玩么？”

“啊？”她一时没懂他在说什么。

“明欢，这世上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蓄谋已久。”

明欢怔愣一瞬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禁睁大了眼睛：“皇兄你是说……你是为了我才不肯娶妻选秀的？”

“可你是皇帝，即便我们真的……”她顿了顿没说出口，“你将来还是要有别人的啊！是早是晚，又有何不同？子嗣事关江山社稷，前朝多少例子摆在那了。”

明执闻言低笑，透着丝丝苦涩。她对他，没半点男女之情。

他声音平缓，却像是被风吹皱又平静的湖面，满是疲态：“若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江尧白，你可还愿意上赶着为他纳妾？”

明欢一默，张了张唇但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抬头仰视着明执，能看见他微垂的眸。长睫轻颤，好似都在替他叹息。

他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如有实质般。

“对不起皇兄，是我没顾及你的感受。”明欢低着声音道歉，觉得自己错得很离谱。

若是她喜欢的人铆足了劲给她塞面首，她也会不高兴的。

少女声音软软，如甘泉玉露熄灭了他的怒火，将满地狼藉恢复如初。

明执吐出一口浊气，一遍遍念着徐徐图之。

但是……

他忽地想起什么，逼近一步，钳制住她纤细的手腕却不敢用力：“是何人教你的唤乐人取乐？”

明欢吓得绷直了背，脸色都白了几分：“是、是九姐姐想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