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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六章(1 / 2)

作品:《缚欢

紫宸宫乱成一团。

明执站在床边,胸口处的龙纹被明欢的血染得艳丽肃杀。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控制不住地伸手擦干净她唇角的血渍。

一屋子人觑着他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夏桃憋着泪,与春李抱在一起,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李善默默站在一旁,时不时地瞧一眼明欢如纸的脸色在心中叹气,为她默念经文祈福:这样好的公主可要长命百岁才是。

吕太医把着她的脉象,良久,长舒了一口气。

“昭阳如何?”明执见他有了动静,开口问道。

“殿下身子无碍,受了凉又急火攻心才会看着如此凶险。等醒来喝上几服药调理调理,殿下身体底子康健,定会痊愈。”吕太医缓缓道,“昭阳公主有先皇保佑,自会吉人天相。”

明执听见她无碍缓慢地合上眼,吐出一口浊气。他抬眸,漆黑瞳仁闪过抹戾气:“是谁在公主面前嚼舌头根子。”

夏桃抹了把泪,哽咽着回话:“回皇上,是殿下无意中听见了两名宫人闲聊,这才得知了此事。”

“宫中人多,两个宫人怕是不好找。”明执脸色阴沉,想起什么嗤笑一声,“好在罪魁祸首还在外头跪着。”

李善见他这表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来人。”他眸光阴鸷,语气听着却无波澜,“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昭阳吐了多少血,就让他加倍还回来。”

“是。”李善低头应声,走出门外时江尧白正往里张望,满面的担忧。

江尧白见李善出来,神色慌张:“李总管,阿欢……殿下她出什么事了?”

他眼见着太医宫人进出不停,就知道里面定是出了事。

李善对面前这个负心薄幸的翩翩公子没有好感,掐着声音冷淡道:“殿下如何与你有何干系?她已亲自向皇上求了退婚,如你所愿。”

江尧白听见“退婚”二字苦涩一笑,是啊,他得偿所愿了。

李善把玩着拂尘,微微眯了眸:“来人啊,将江尧白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他说着,对拥上来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心下了然,去寻宫中最擅长杖刑的老太监。

行刑自是要老手,才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紫宸宫内,众人已经退下,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外面板子落下的闷声。

明执坐在床边,手中拿了湿帕子细细地擦拭她唇上的血渍。

床上少女如瓷娃娃般,脆弱的没有血色,仿佛轻轻用力就能将她捏得破碎。

明执薄唇紧抿,鬼使神差地抚上她的脸庞。他俯身,少女温热的鼻息落在他手上让他不由得一颤。

“阿欢,我不会再将你交给任何人了。”

江府内,哭嚎声甚是悲戚。婢女小厮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进进出出。

“尧儿,我与你父亲只是想让你退亲,你为何要糟蹋自己?”江夫人哭成了泪人,抱着奄奄一息的江尧白哭喊,“你的名声不要了吗?身子也不要了吗?”

听见她提起名声,江尧白轻笑一声:“母亲可知我刻苦读书、坚持不靠祖荫参加科考、经营好名声是为何?”

江夫人一愣,缓慢地摇摇头。

“是为了能配得上昭阳。”江尧白闭上眸,声音轻轻,“是你与父亲亲手摧毁了我努力二十余年的成果,可还高兴?”

“如你们所愿,岂不美哉?”

“尧儿……”江夫人喃喃,再也说不出话来。

身边低泣阵阵,江尧白充耳不闻。

夜空如墨,满月初升。

明欢隐约嗅到一股雪松的清冷气味,好似听见有什么人在说话。

“回皇上,事情都已办妥,宿卫军严统领已经应下。”

“继续盯着,退下罢。”

这是皇兄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想睁开眼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神思好像陷入泥沼,她越挣扎陷得越深。

“阿欢?”

皇兄的声音比方才清晰了许多,紧接着,明欢就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吕太医,你看看昭阳是怎么了。”

明欢听出他声音中的无措,心上顿时一疼。从她第一次见到皇兄开始,就没见过他如此慌乱。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刺痛,她只觉得紧绷的身体放松,泥沼散去,神思清明。

明欢猛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明黄。她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这是皇兄的床榻。

“阿欢你醒了?”

“皇兄……”她勉力撑起身子,抬手去够他的衣袖。

明执把手臂递给她,扶着她躺下:“躺下慢慢说。”

明欢抓着他的袖口,如幼时一样。她看着明执眼中的狰狞如蛛网的红血丝,眼眶发酸:“对不起皇兄,我让你担心了。你别难过,我没事的。”

明执微怔,他没想到明欢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些。

明欢见他不说话,朝他弯了弯眸。

她的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眼尾微微上挑,圆杏似的。带着少女的娇憨,却又妩媚勾人。

明执不敢再看,转头看向吕太医:“昭阳身子如何?”

“回皇上,殿下方才是魇着,所以才醒不过来,现下一切平安。”

“退下罢。”

“是。”

屋内的人又退了回去,明欢看着明执,犹豫地开口:“他呢?还跪着?”

“朕让他回去了。”明执淡声。

明欢没再说话,她累极,心底已经升不起任何一丝情绪。

屋内静默良久,明欢忽然抬头看向明执:“皇兄,你定要为我找一个比江尧白还好的男子。”

明执不自觉地握紧拳,极为缓慢地点头。

他垂下眸,眼睫轻微颤动:若是她知晓自己的身世,是不是就能看得见我了……

一晃儿到了腊月初六万寿节,宫中上下异常忙碌。皇上虽下令一切从简,但这也是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个万寿节,可简,该有的却也不能缺。

明欢将养了月余身子已然大好。

“殿下,今日宫宴您要去吗?”春李有些小心翼翼,宫宴上,必会见到那人。公主现下每日都是笑呵呵的模样,可重新见着那人也定会神伤。

那日的情形过于凶险,春李不敢冒险。

“要去!”明欢想起个芝兰玉树的身影心中钝痛了一瞬,但仍是抿着唇笑,“今日是皇兄的生辰,没什么比皇兄更重要的了。”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被自己雕得坑坑洼洼的玉娃娃禁不住笑。

这娃娃她雕了半个月,五官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粗糙的只能隐隐约约能瞧出是个人。

明欢叹了口气:“还是皇兄手巧,他给我雕的玉娃娃精致又可爱。”

夏桃瞧了眼她手里的一团玉面色有些古怪:“殿下,您真打算用它当做生辰礼送给皇上?”

明欢睨了她一眼:“我送什么皇兄都不会嫌弃的。”

夏桃不赞同地撇撇嘴:“可是别的公主都送各式各样的金银玉器。”

“我这也是玉器!”明欢梗着脖子道。但强硬态度也不过半晌,她又不禁笑出声来,“是挺丑的……”

春李与夏桃对视一眼,也都掩了唇笑。

“膳食单子送到御膳房了吗?”明欢挑着妆奁中的钗环,轻声问道。

她自从身子大好了便会找些事情做,这次宫宴的膳食单子就是她费了十余天的功夫亲自拟的。大到菜品羹汤、小到糕饼点心,就连装饰用的配菜都是她仔细斟酌考量过的。

不然,明欢总觉得心里空空得难受。

“都送去了,平喜前日就送去了。”春李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