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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篇 血色梦1(5 / 5)

作品:《黑白

待适应了水里的凉度,她才慢慢清洗。

先是手,再是肩,最后是整个身体。

每次做完噩梦后,她都忍不住将全身洗一遍,洗去紧紧缠绕自己的血色。

再这样下去,她想她终有一天会崩溃。

与其时时刻刻受到这样的折磨,倒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

这个世界上,除了韩潇潇,也没有人会再关心她的死活了吧。

水声阵阵,她往河水深处走去,一步步,不缓不急,却又坚定不已。

水从她的肩渐渐漫过她的脖子、嘴巴、鼻子、眼睛。

最后,她蹲了下去。

刚开始因为得不到空气,求生意识的崔使下让她挣扎几下,很快,她的动作停了下来,任由自己慢慢沉入河底。

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疼痛不已,整个世界没有一点儿声音,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消失,这应该就是死亡的感觉吧。

人们都说,每个人在死亡前,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最挂念的事,可是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想见的人是谁呢?

最挂念的事又是谁呢?

是那个看似和睦却早已支离破碎的家庭吗?

还是那个夜不归宿,已经在外面找了小老婆的爸爸?

亦或是……每日都以泪洗面的妈妈?

憔悴的妈妈,跟很久以前记忆中光彩照人的妈妈判若两人,妈妈也变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将自己捧在手心里,跟她的距离疏远了很多,也冷漠了很多,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虽然妈妈有时候会跟她说话,但那种像是邻居之间的对话只让她难受。

每次回去,妈妈不爱搭理她,爸爸不回家,偌大的房子就只是空房子而已,没有温馨,只剩下冰冷。

那个家庭,她再也不想回去,又怎么能想起来呢?

其实,在很久以前,她也曾拥有过美好的家庭,有慈爱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那个时候,虽然她生病了,但一点儿也不觉得伤心,每天在爸爸妈妈的精心呵护下,她相信自己的病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只是时间太久了,久得她再想不起来那种温暖的感觉了。

而她的美满家庭,爸爸妈妈的伉俪情深,似乎都在她的病好了之后就不复存在了。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病永远也不会好,她宁愿经受病痛的折磨,那样至少爸爸妈妈还在一起,还会因为她而心疼彼此,即使,或许他们只是在她面前演戏。

演戏,至少比演都懒得演要好得多不是吗?

意识慢慢被抽离,舒格觉得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手脚都没有力气和知觉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死了,就解脱了吧。

爸爸妈妈也不会关心他的死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关心她。

唯一关心她的韩潇潇或许会因为她的死去而伤心一阵,但是不用担心,潇潇那样开朗的性子,肯定能交到别的朋友,很快,她就会淡忘她逝世的伤心。

这个世上,也再不会有她存留的痕迹,哪怕只是一个轻微的思念。

这样也好,不是吗?

“就这么想死吗?”

伴着一声怒吼,舒格觉得胸膛得到释放,她大口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意识尚处在混沌状态,让她看不清眼前的影像。

迷迷糊糊的,舒格傻傻地问了一句,“我这是死了吗?”

“放心,没有我的同意,你死不了。”

是谁?

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舒格极力地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异常沉重,竟抬不起来一点点。

头一懵,意识刹那间全部离身体而去。

真安宁啊,梦境里终于不再是一片血红,而是一道潺潺泉水,呤叮作响。

梦里的她依旧一身白裙,全身轻盈,她纵情地呼吸周围空气,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耳边除了潺潺泉水,还有鸟儿歌唱的声音。

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多好啊……她真想一直沉醉在这个梦里面。

不,她应该是死了,只有天堂才会有这样美好的场景吧?

一片祥和的场景里忽然多了些异样的声音,她侧耳细听,听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是……这是柴火燃烧的声音。

身上一阵湿气,又一阵暖烘烘的柔和。

这个感觉,这个感觉……这个感觉?

睫毛轻颤,一直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茫然的眸子。

“我没死?”

舒格恍惚地看着头顶依旧黑暗的夜空,零丁的几颗星星极力释放着自身光芒。

“没死。”

淡淡的两个字肯定了她的话。

舒格侧过头,看到火光旁边的人,一惊,立马坐起,头痛得厉害,让她不由得吸口凉气。

“你受了凉,头痛是正常的,离近点烤烤火,吃点药,再睡一觉就好了。”

舒格低头,看着身上衣服完整,只是还没干,再看看身上盖着的自己的外套,和齐飞的外套,暗暗呼出一口气,整理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她看了看附近,这里不是他们一行人住宿的地方,也不是河边,只是一个有些空旷的草地。

下午他们有经过这个地儿,舒格有些印象。

“你现在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谢谢我救了你。”

齐飞手里拿个双指般宽的木棍,捣鼓两下,火势大了些,他又添了两根柴上去。

“又不是我叫你救的。”

舒格小声嘟囔着,并不感激他的相救。

她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入齐飞的耳朵里,他抬起头,不辨情绪地道:“是,你本来就是要自杀的,我纯粹是多管闲事了。”

“谁说我要自杀了?”

舒格反驳。

“哦,那不是自杀,你只不过练习憋气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那边?”

舒格忽然抓住了重点,蹙眉道:“你在跟踪我?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变态的人。”

她将衣领拢了拢,抱着手臂,戒备地望着齐飞。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穿着衣服洗澡的人,那你岂不是一样变态。”

齐飞丝毫不落下风,注意到她保护自己的小动作,不自觉笑了笑,“没想到你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放心,我占不了你便宜。”

舒格觉着有些冷,又看齐飞在前方,内心小声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往前靠近了点儿。

身上的湿衣服穿着难受,她不由得靠近点,再烤近点儿……

“刚变成落水鸡,现在还想变成烤鸡啊?”

舒格瞪了他一眼,不答话。

除了火烧柴火的声音,四周都静悄悄的,舒格抱着膝盖,头枕在上面,睡意再一次袭来。

这堆火,跟他们下午烧的火不一样,有一股淡淡的又有些奇怪的香味,这种奇怪的香,让人沉迷。

她从来没有闻过这个香味。

舒格揉揉眼皮,驱散困意,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齐飞,“你用的什么木头?”

火的不同,跟木材有很大关系。

“普通木头。”

齐飞回答道。

“怎么感觉,有一股香气。”

舒格眼睛一张一合。

“嗯,是安宁香。”

“什么安宁香……”头一栽,舒格保持着抱膝盖睡了过去。

“是一个能让你睡一个安稳觉的香。”

齐飞对着已经睡着的舒格说道,火光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