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 血色梦2(1 / 2)
作品:《黑白》第十篇血色梦2
4
舒太太走进蛋糕店,下周就是女儿的生日,她准备亲自挑选一个蛋糕,到时候做好寄到学校去。
她记得,舒格最喜欢吃草莓水果蛋糕,上面放越多的草莓越好。
挑好后,她到前台付账,正掏出钱包,却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请帮我把这个包起来,谢谢。”
这个声音,是,是……
舒太太不敢转过头,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可这个声音又是那样像,别人是万万不会有这样清冷的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淡然。
“季太太,真巧,是你呀。”
那清冷的声音对自己说道,似含笑,又似含着泪。
舒太太一个战栗,手一抖,钱包一下子‘啪啦’一声掉在地上。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售货员小姐不明所以,但常年的职业素养让她适时地帮舒太太解了围,只听她叫了声,“舒太太,您都挑好了吗?”
“舒太太……”那清冷的声音喃喃自语一番,似恍然大悟般笑道,“时间太久,我倒是忘了,抱歉,舒太太。”
清冷的声音兀自蹲下,将舒太太的钱包捡起,后盈盈站了起来,打量了一番上面的特制图案,才伸手将钱包递给她,轻笑道:“舒太太,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顾,顾老板。”
舒太太接过钱包,手不自觉地握紧,将钱包扭变了形状,她看着眼前没有任何变化的女孩,惴惴地有些局促不安,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表情。
“舒太太若是不介意的话,就一起走走吧。”
顾言好似没注意到她的局促不安,拎着刚买好的小蛋糕,没等她的回答,就抬步走出蛋糕店。
舒太太不由自主地跟着出去,连付钱都忘记了,也自然忘记刚才为女儿精心挑选的水果蛋糕。
顾言放慢脚步,似乎在刻意等着舒太太。
待两人并排走时,顾言才问道:“你也来买蛋糕,是谁要过生日了吗?”
“嗯,是……我的女儿。”
舒太太知道自己无法在顾言面前说谎,即使说了,也是瞒不过她的。
“女儿……”
“对,她叫舒格。”
“哦,我差点又忘了,你现在只有一个女儿了。”
闻言,舒太太似乎想起来什么事,脸色大变,却也不好表示什么。
心里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便试图将话题转到顾言身上,便问道:“顾老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摄影馆吗?
那里,可是距离这边隔了几个城市呀。
“哦,我来这边旅游,顺便给小乌买点儿吃的。
你不知道,小乌很贪吃,听我不给它买蛋糕,就赖在蛋糕店门口赖着不走了,好像我在虐待它似的,所以不得不买一个了。”
顾言淡淡回道。
舒太太这时才注意到顾言脚边的雪狐,雪狐也刚好抬头,正摇着尾巴望她,那圆圆的发亮的眼睛让她一阵心悸。
舒太太赶紧别过脸,半晌才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
“舒格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既然碰巧在这里遇见了,我也好准备一份礼物。”
“不用了!”
舒太太脱口而出,可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一向聪明的她倒不知该如何去圆自己这句话,只得暗暗盼着顾言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顾言转过脸,诧异地看着她,脚步也随之停下。
很快,顾言便笑了,“是我逾越了,舒太太和舒先生必为舒格准备了不少好礼,多我一个也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既然是这样,就请舒太太将我的祝福带给舒格姑娘。”
“好,好……”除了‘好’,舒太太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
顾言继续走着,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打扰了心情,“舒太太,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问了,她终是开始问了。
这些年,她过得好吗?
“好。”
至少在刚开始的那几年,一切都还是好的不是吗?
顾言道:“那就好,看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还是恭喜你了。”
迟疑着,舒太太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顾老板,我,我想请问你一件事。”
“你问吧。”
“当年献心脏给舒格的,是不是她?”
舒太太问得莫名其妙,顾言却是听明白了,“是。”
舒太太的眼泪‘刷’地流下来,她泪眼婆娑,哽咽着溃不成声,“她,她走之前,可有说什么?”
“这些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人都已经死了,再追究遗言又有什么意义,遗言不过是给活着的人以安慰。
对死人,却只是多了份牵挂而已。
“她那些年,过得可还好。”
“不好。”
“……?”
“夜夜噩梦缠身,有什么过得好可言?”
舒太太震惊,“噩梦,怎么会做噩梦?”
“难道你真的不知?”
顾言忽地停下,静静地望着她,眸子沉静,里面却有锐气逼出,让舒太太怔怔地后退两步。
直到靠在一只路灯上,才支住她不稳的身子。
良久,顾言轻轻吐出一口气,“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去多想。
你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也算是一件好事。
想来她也不会介意什么,毕竟,舒格现在是在替她活着。”
舒太太怔怔的出了神,也不知道听进去她的话了没有,只见她神色木然,仿佛陷在某个回忆里——
婴儿的啼哭声,男人的打骂声,还有破碎东西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烦躁,也让人心颤。
“臭婆娘,你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出去勾引男人,我现在划破你的脸,看你怎么再去勾引别的男人。”
一声恶狠狠的咒骂过去,尖利的水果刀划破她的脸,从眼角一直划到嘴边,她的整张脸都被血洗了一遍。
血印在她的白色睡衣上,也溅到她抱起的止不住哭泣的婴儿身上。
“孩子,不怕,不怕,妈妈会保护你。”
她忍着疼痛,轻声哄着孩子,孩子啼哭不止,让她不知所措。
醉醺醺的男人哈哈笑着,一把拿起桌上的酒瓶,看也不看母女俩一眼,边喝边往门外走去。
夏日的夜晚闷热,他需要去河里好好冲个凉水澡。
抱着孩子的母亲见状想要阻止男人出去,却被他大力推开,“死婆娘,你想热死我呀?”
“不,你先帮着看看孩子,我怕孩子一个人会有危险,我出去看医生,马上就回来。”
“看医生?”
男人瞪大了眼睛,啪啪两巴掌打在女人被划破的脸上,鲜血四溅,混着流下的汗水,女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钻心的刺疼,她不敢捂脸,怕会更加疼。
男人作势又要打孩子,孩子被她护在怀中,她眼里早已没有了泪水,凄声叫道:“你还是人吗?
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呀?”
“亲生女儿又怎么样,能给我换酒喝吗?
不能,她跟你一样,一样是赔钱货!”
男人嘴里说着难以入耳的话,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一阵恶臭的饱嗝从他嘴里打出来。
女人沉默一阵,忽然冷笑一声,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好,你想喝酒是吗?
我给你酒,让你尽情地喝,一次性喝个够。”
说着她走到墙角,在泥地上扒拉两下,里面就竟然是一个小地窖,虽是地窖,却伸手就能触到地,地窖里只有两瓶酒。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出那两瓶用绳子拴在一起的酒。
“臭婆娘,我就知道你存了私房钱,没想到竟然还存了好酒?
这么久了才拿给我!”
男人一眼认出了那是好酒,大力夺过,美美地喝了两口,嘴上还是没留下什么好话,“聪明的话,就把你藏的酒都拿出来,等我回来喝,不然被我发现了,就要你好看。”
“小心,别喝死了。”
女人异常冷静,满脸是血的她看起来格外恐怖,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了憎恨。
男人根本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咯咯一笑,又喝了口酒:“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你就能肆无忌惮地勾引别的男人了?
放心,如果我喝死了,那我就变成鬼,天天缠着你,让你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或者,还会缠着你的女儿。”
“好了,我要去河里洗个澡,回来再收拾你。”
男人落下一句话,踉踉跄跄又大步流星地往东边的河里走去。
婴儿依旧在啼哭,女人却是半点也不哄了,只盯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见舒太太似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顾言也不去听,只轻叹口气,独自领着雪狐离开。
回到住处,顾言将蛋糕放在雪狐的食盒里,然后,看着它吃食。
“小乌,舒太太她有些怕我。
她应该是没想到会遇见我,我也没想到会遇见她,应该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这人呐,还真的不能做错事,不然,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见到我就想起了那件事,即使我不去提它,她也会主动想起来。
她应该是最不愿意见到我的吧,谁愿意去面对一个丑恶的自己呢,唉……不去面对就不存在了吗?
真是可笑啊。”
小乌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说了你也不懂,快吃吧。”
顾言笑着揉揉它的脑袋。
那日,舒太太一脸是血的来到摄影馆。
任她再怎么镇定,看到舒太太满脸的血迹还是不免惊着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舒太太,是季太太,相信那时的她更喜欢别人叫她的名字——简一宁。
她帮简一宁清理干净脸上的血迹之后,发现也没那么吓人,只不过血流的太多,显得很恐怖而已。
她又给简一宁一瓶药膏,对伤口愈合和祛除疤痕很有效。
简一宁说,她暂时不想回家,麻烦她帮她把孩子抱出来。
顾言看她累极了,也没多想。
待她把孩子抱到摄影馆后,却发现,简一宁早已没了踪迹。
等了几天,简一宁还是没有回来,好似她从来没有在这世间存在过。
后来,顾言听说孩子的爸爸死了,是酗酒过度,溺水而亡。
顾言没有抱孩子去见她去世的父亲,消失几天的简一宁却出现在了丈夫的葬礼上,哭得梨花带雨。
顾言在摄影馆等着,没有等来简一宁,只等来了简一宁的一封信。
信上说她想重新开始自己生活,不想面对过去,女儿无疑是她过去的见证,看到女儿,那些噩梦就会一一展现在她面前,她不想再经受折磨了,只想远离这个地方,一切都重新开始。
就这样,被顾言抱回来的婴孩成了孤女。
顾言没有育儿经验,便将她寄养在一户人家,准备等她长到四岁再接回来。
女孩四岁时候,那户人家却不舍得放开孩子了。
于是,便一直养着,这也是顾言愿意看到的。
那女孩随着那对夫妇的姓,被取名为赵落霞。
赵落霞或许生来就是命苦,八岁那年,她的一对养父母跟她一起出去游玩,路上遭遇车祸,那对夫妻为了护着她双双身亡,只剩她一人存活下来。
她再次成为了孤儿。
在赵落霞的记忆中,那对护着她而去世的夫妻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死了,她也被送进了孤儿院。
顾言记得,赵落霞也喜欢吃草莓,刚才见舒太太挑的蛋糕也是草莓味的,她们姐妹两个的爱好竟是那样的相同。
5
因为那晚不知是梦还是真实的事,让舒格面对齐飞时总有些尴尬。
她记得自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在帐篷里,身上衣服都是干的,跟她睡觉之前一模一样。
好似跟齐飞的那段插曲只是她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又是那样真实。
齐飞见到她没什么异样,倒显得她的尴尬有些突兀了,于是,她也就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而让她高兴的是,野炊回来后,整整一个星期她都没再做噩梦,睡了整整一周的安稳觉。
这样惊喜的状况,让她只想在床上一直睡到地老天荒。
韩潇潇见舒格自野炊回来后精神头好了很多,只标功说当初让她走出去跟大家在一起是正确的选择,舒格只好对这个好友千恩万谢,再赔上一周的坚果,才终于让韩潇潇的嘴消停下来。
很快,又要到了周末。
下周是她的生日,韩潇潇提议要好好庆祝一番,还说舒格一定要把班里同学都请到她家里去庆祝才好,不全请,只请几个好朋友也行,比如上次野炊的一行人。
去家里庆祝?
舒格犹豫了,那样的家,连她自己都不想回去的家,能让她的朋友们见到吗?
可韩潇潇软磨硬泡,让她不得不松口同意。
就算爸妈到时候都不在家,她们一群年轻人或许会玩得更开心吧。
舒格在心里安慰自己。
打电话对妈妈说要请同学在家中过生日时,舒格听到电话那边妈妈淡漠的声音说道:“可以,到时候我出去住两天,给你们留一个空间。”
看似为她着想,舒格心里清楚妈妈是不想见到她。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何以得到妈妈的厌恶,不明原由的她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化解这场莫名其妙的矛盾。
每当她跟妈妈谈心时,妈妈似乎故意回避她似的,不仅不听她说什么,连看也不愿意看了,她的一腔真心话,就那样扼杀在还未出口之前。
这次她同意在家里庆生,实则也想得到妈妈一点关注,即使是呵责她贪玩也好。
可妈妈的反应竟然是那样冷淡。
周末被她邀请到家的有班长、齐飞以及上次野炊时跟韩潇潇玩得比较好的五个女生,在韩潇潇的大力举荐下,院草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之列。
那次野炊回到学校,舒格听说兰兰和院草早已经确定男女关系,只是没有公开而已。
舒格担心韩潇潇不知道,又不知如何告诉她,这次邀请了院草,到时候他会不会将兰兰一起带过来?
直觉上,舒格一直感觉那个叫兰兰的女孩对她和韩潇潇的敌意都很大,这次生日聚会她可不想搞砸了。
韩潇潇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你不用邀请兰兰,她跟院草早分手了,我们这里没有人喜欢她。”
舒格惊讶于她知晓院草和兰兰的关系,更加震惊于她这么淡淡然地说出这番话。
有时候,舒格真的很羡慕自己这个好姐妹,仿佛天大的事情到了她那里都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或许,也只有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才配拥有最好的幸福吧。
韩潇潇又叮嘱她道:“兰兰她那人不知道有什么毛病,老是看你不顺眼,因为院草的关系,她看我也一直不顺眼。
其实她也翻不出什么大的风浪,你见着她不用理她就是了。”
舒格见她说的极其认真,这样正经又有逻辑的话想来也是她想过一阵子才说给她听的,心里感动的同时,舒格同样认真地答应了她。
她本就是不惹事也不怕事的人。
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舒格又做梦了。
那个满屏都是血的梦境。
注定这又是一夜的无眠,一夜的恐慌。
她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无人可倾诉,无人可安慰。
她一个人,睁着眼睛望着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
许是做惯了这种梦,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哭泣泣地醒来,平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学得最成功的一件事。
习惯,有时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手机突然响起来的那一刻,舒格吓了一跳,待确定是自己的手机屏幕在亮,她才颤巍巍地伸手去拿手机。
手指划过接听键的瞬间,她的脑海里闪现过无数恐怖片,午夜凶铃,电锯惊魂,密室逃亡……这个半夜打来的诡异电话,让她在梦境后平复下来的心绪又一次颤抖到顶峰。
“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舒格吃了一惊,一刹那又惊又喜,并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齐飞,怎么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
齐飞笑着反问。
这一声笑,仿若天籁之音。
舒格也跟着笑了。
“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这个点打来的电话,她只能归结为有急事。
尽管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和齐飞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急事而言。
“也没有什么急事。”
“哦,你也睡不着吗?”
她尽量找话题,生怕对方会突然挂了电话。
“对啊,睡不着,听你说话的声音,也不像睡着了的样子,又做噩梦了?”
舒格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做噩梦了?”
“那天晚上你自己说的啊。”
齐飞随口说谎,也不打草稿。
“哦。”
原来,那晚的事情真并不是她的幻觉。
可是,她怎么想不起来自己曾跟齐飞说过自己做噩梦的事?
这件事,连韩潇潇她也没说过,舒格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飞又道:“我还以为你是挺勇敢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懦弱,竟然想着去寻死。”
语气不知轻重地有些鄙视的意味。
提到那晚的事,舒格脑海里想起来又缠上自己的梦,忽然就有些崩溃,不管不顾地冲着手机那边的人叫道:“你明白什么,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每晚做同一个噩梦的感觉吗?
你知道夜夜被噩梦缠绕的滋味吗?
你知道醒来后能清醒地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梦的恐惧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
舒格忍着不掉眼泪,死命地憋住嘴,连哽咽声也不愿意让对方听见。
那边突然安静下来了。
舒格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黑暗中屏幕中唯一发出的光上显示着‘通话中’三个字,齐飞并没有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发飙而挂了电话,也没立即安慰她。
黑夜中,舒格只觉一秒钟都是那么漫长,过了很久很久之后那边传来齐飞略带叹息的三个字:
“我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
舒格听到他的声音笑了一下,却还是任性地轻哼一声,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坏脾气。
“我知道。”
齐飞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我让你这一个星期都睡了安稳觉。”
齐飞吐出的话让她震惊不已,她呆在原地,忽然觉得刚才让自己产生了依赖感觉的齐飞有些可怕,“你说……说什么?”
“你不是今晚才开始又做了噩梦吗?”
电话那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舒格汗毛竖起,仿佛自己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都被被人看在眼里。
全身的血液几乎凝结成冰,她几乎是颤抖着打开窗前台灯,又下床打开卧室大灯,连鞋子都忘记了穿。
“你不用找,我没在你身上安监控。”
齐飞看出了她的心思。
“你在哪儿?”
舒格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警惕。
“听你的语气,好像以为我在你家里。”
舒格想挂断通话,可手指像魔怔了一般停在屏幕上半晌也按不下去。
听她不答话,齐飞方正经道:“不逗你了,放心吧,我不是坏人。”
舒格噤了声。
“你不相信?”
齐飞好笑地问道。
过了一会儿,舒格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问出心底最关心的问题:“是你,你让我做的噩梦?”
“你小说看多了吧。”
齐飞只觉好笑。
“那为什么……”为什么她感觉今晚的齐飞那样奇怪,与她认识的那个齐飞大不相同,齐飞跟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对待普通朋友,而是一个……恋人般的亲昵。
恋人?
这个词让舒格迷惑起来。
“不为什么,明天到你家里我会跟你细说。”
齐飞道,“给你打电话是怕你夜里做噩梦会害怕,现在看来我不仅没有成功,还加深了你的恐惧。”
这样的场景,好熟悉,是在哪里发生过吗?
今晚的一切,都好像在某个曾经的夜晚发生过。
“你到底是谁?”
舒格质问道。
“先不要管我是谁,我想你现在肯定也不想睡觉了,所以这里有一件能打发时间的事情要你做。”
舒格狐疑地问道:“什么事?”
“你不用那么紧张,也不用对我那么防备,我不会让你做坏事。”
舒格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但想到他也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便问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没要你非做不可,这全看你自己的决定。”
齐飞说的气定神闲,舒格几乎都能想象得到他说这句话的神情。
舒格已经不想再跟他打哑谜了,“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
“现在你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你可以到他们的卧室转转,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为什么要去他们的卧室?”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做噩梦吗?”
“可是这关我爸爸妈妈什么事?”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现在拒绝回答。
就这样,你到他们的卧室里转转,有什么不明白的,明天我会一一为你解答。”
“为……”
‘什么’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
舒格盯着手机屏幕,一阵莫名其妙,想将齐飞的话抛在脑后,可腿脚又鬼使神差地往卧室外走去,直至走到爸妈的卧室门口。
是的,齐飞的话让她心动了。
她想知道自己一直做噩梦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虽然她一直极力说服自己不要相信齐飞的话,可内心总有那么一个角落在催使着她接受齐飞的说辞。
爸爸妈妈,有什么秘密瞒着她吗?
手一用力,卧室的门被打开,舒格轻车熟路地在墙上摸索一阵,找到开关。
“啪”的一声,卧室的灯亮了,屋内熟悉的一切都呈现在眼前。
爸爸妈妈的卧室,是她儿时最喜欢待的地方,只要打雷了,她都会抱着布娃娃跑到爸爸妈妈的床上,只要身边有爸爸妈妈在,再吓人的打雷天她都不再害怕了。
然而,病好之后的她在一次次的独处中习惯了打雷声,也渐渐不再惧怕黑暗。
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只知道,自己宁愿永远也没那么勇敢,永远都需要爸妈的保护。
勇敢,有时意味着可悲。
抬起脚,舒格跨进那间许久没再进去的房间。
按照齐飞所说,她开始搜寻这间卧室,床头柜里的各个抽屉,小书桌,妈妈的大包小包,爸爸珍藏的小玩意儿……甚至连衣柜她都仔细找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想了想,她又将目光放在那张大床上。
被子整洁地叠在床头,被单上几乎没有一丝褶皱。
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整洁。
舒格将整洁的被单掀开,露出一层原木色床垫,载将床垫掀开一角。
她像侦探小说里面的探案警官一样左瞧瞧右敲敲,并附耳上去,仔细辨别声响,企图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结果告诉她,要么她不是个好的探案者,要么是犯罪者的犯罪手法太过高明,亦或者,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可疑地方,一切都是齐飞的恶作剧。
今晚的齐飞甚是奇怪,能恶作剧一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正这样想着,舒格的视线突然落到枕头边的相册上。
这本相册的封面,她并不陌生,是她从小到大的相片集,妈妈特地为了记录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而做成的相册。
她心里一动,打开相册,一页一页翻着。
从她出生到上大学之前的照片,每一张,都被妈妈精心地保存。
舒格看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咯咯’地笑出了声,那皱巴巴,极其丑陋的婴孩竟然是她?
她不禁笑了。
每个人的小时候,都是长得这样丑吗?
一岁、两岁……
翻到两岁那篇系列的照片时,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其中一张闭着眼睛睡觉的小孩的左耳朵下,有一个胎记,朱红色的,不大,却很惹眼。
舒格伸手将那个有胎记的地方,手下用了力气,红色却没有消失。
不是沾上去的,那真真实实地是一个胎记。
舒格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根处,那里自记事起,就一直洁净无瑕,没有任何胎记。
那么,这个带着胎记的孩子是谁?
她是独生女,并没有兄弟姐妹,这个孩子又是谁?
舒格一瞬间陷入沉默中,她又翻了两张,两岁系列的这些照片中,除了刚刚带胎记的那张,还有两张带着胎记,一张是笑着的情景,一张是哭的情景。
那个孩子的模样跟她相差不多,不仔细看也不会觉得是两个人。
可能是因为这份相册里面的人都是她,所以,她很本能地就找到了不是她的那三张照片。
带着满腹疑问和心事,舒格再无法往下翻看一张了,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一直到天明时分。
一大早韩潇潇就打来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并表示她会一一去接大家,然后一起来到舒格的府上,所以,舒格这个主人公只要好好在家等着他们的到来就行。
舒格对兴致勃勃的好姐妹道:“潇潇,你请他们到‘清河饭店’吃饭吧,菜你们随便点,吃完了去唱吧里好好唱一番,我请客。”
韩潇潇听出了端倪,“怎么,今天你不打算见我们了?”
“嗯,我这边还有点事。”
心里有疑问没有消除,舒格实在没有心情去庆祝自己所谓的生日。
以韩潇潇跟她的关系,让韩潇潇去接待那些朋友们再好不过。
“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