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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1 / 2)

作品:《恃宦而骄

“今日给掌印添麻烦了。”等送走了诸位客人,钱得安这才来到马车边上,拱手行礼。

“寒舍简陋,掌印若是不嫌,不如入内喝一盏茶。”

一侧的陆行抱臂打量着这个年轻的人。

娘娘对他可太热情了,见了人眼睛都亮了,刚才一下马车就朝他扑过去,上一次见面更是连正眼都不搭理掌印了。

他忍不住带着挑剔的目光去看他。

没有掌印高挑!

没有掌印好看!

没有掌印有钱!

没有掌印……倒是比掌印温和。

陆行突然气短,性格倒是比掌印好太多了。

“不必。”果不其然,马车内传来掌印冰冷的声音。

钱得安也不强求,只是拱手行礼,继而对着陆行也不卑不亢地点头致意,便打算离开。

“你祖父是钱森。”谢病春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

钱得安微微一笑:“掌印认错人了,祖父姓钱,名朝夕。”

陆行一个激灵,原本懒懒靠在树干上的人瞬间站直身子,皱眉打量着面前之人。

马车安静片刻,随后传来一声近乎讥讽的轻笑声:“朝闻道,夕死可。看来你们钱家对先帝还是极为不满啊。”

“先帝宏图伟业,小人一介蝼蚁,自然不敢高攀。”钱得安依旧不卑不亢,温和的面容在日光下依旧平静,“掌印说的话,小人听不懂,若是无事,小人便先行告退了。”

他等了片刻,也不见谢病春说话,便再一次行礼告退。

“表哥!”今日的明前巷真的是热闹,前脚送走远道而来的客人,中间拜见了权倾天下的掌印,现在又来一个吵闹的明自流。

明自流一见到钱得安就担忧说道:“你怎么脸色不好啊,是不是太热了。”

“你们读书人就是端庄,大夏天连着扣子都扣到最上面一个。”

他今日穿着京城如今流行的大衫,领口极大,加上料子是绸缎,穿起来格外凉快。

钱得安温柔地笑眯了眼:“今日家中有客人,来来回回跑,热了点。”

“哦。”明自流眨眨眼,颇为天真地问道,“那现在走了吗,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可以,正好舟舟也来……”

“妹妹!”明自流突然越过他的后背大叫一声,脸色大喜,绕过钱得安朝着他身后跑去,“你怎么出宫了?谁带你出来的?”

他突然一顿,犹豫问道:“金玉阁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啊?”

明沉舟早已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闻言眨眨眼,露出无辜的笑来:“什么金玉阁啊,哥哥又去哪里玩了啊。”

明自流心中松了一口气,小声解释着:“刚才锦衣卫把金玉阁围起来了,那架势也太可怕了,后来还来了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女子进去,我看身形还以为是你呢。”

他背着手,故作大人模样地说着:“谢病春和爹关系可不好,你在宫中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免得爹生气。”

钱得安在背后欲言又止。

明沉舟抬眸对着他微微一笑,他便又抿了抿唇,扭过头去。

明家两兄妹的关系,虽是一母同胞,同年同月同日生,却从小境遇不同,导致两人相处极为别扭,便是他这个外人看了也觉得为难,偏偏又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你今天怎么出门了?”明沉舟岔开话题,随口问道,“怎么没在家温书?”

明自流耷拉着脸:“怎么一见面就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你见了我都不开心吗。”

“开心啊。”明沉舟笑了起来,梨涡一闪一闪。

明自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亮晶晶地眼睛缓缓黯淡下来,最后失落地低下头。

“我又是哪里说错话了吗,你别……”他沉默了片刻,随后便又抬头,状若无事地岔开话题,“你怎么出宫的,等会要出门玩吗?”

“不了,我等会就得回去了,万岁那边离不开我。”明沉舟甩着腰间的绣囊,依旧平静说着。

明自流愣愣地看着她,随后长长哦了一声。

“那我送你。”他又道。

“不用了,有马车。”她指了指陆行的位置,“真的要走了,今天偷溜出宫的,不能耽误太久。”

“我走啦,表哥。”她对着钱得安笑着眨了眨眼,“我送了表妹和舅母一个簪子,我怕舅舅不收,就放在老地方了,你记得去拿。”

“嗯,不用送东西,爹到时候又要念了,我可受不了。”钱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捡的东西送殷勤而已。”明沉舟突然笑起来,眉眼弯弯,眼波灿烂,神秘兮兮的样子。

钱得安瞬间明了,不经意扫了一眼不远处沉默的马车,又看着陆行依旧第三次朝着这边张望了,无奈叹气说道:“去吧,别让……久等了。”

“嗯。”

明沉舟临走前,目光突然扫过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明自流。

府中就他们两个小孩,明自流自小就粘人,不懂眼色,整日追着她屁股后面跑。

明夫人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把他养的珠圆玉润,连着眉宇都不曾褪去稚气。

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笑说着:“回去好好读书吧,马上就要科举了,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

明自流沉默地看着她,嘴角紧紧抿起。

钱得安看着两兄妹僵硬的气氛,连忙笑着缓和道:“外面太阳晒,舟舟先上马车吧,凤台要不来家里喝一杯茶,柔柔最近鼓捣出西瓜奶酪,冰冰甜甜,很好吃呢。”

明沉舟懒懒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嫩绿的裙摆在低矮破旧的明前巷明艳张扬。

她一步步向前走着,并不会因为满地的砂砾而停步。

明自流看着她上了马车,又目送马车离开小巷,这才垂头丧气地说着:“不吃了,妹妹之前叫我常常来看你们,之前不得空,现在就要来常常看一下你们。”

怪不得他这一年来得这么勤快。

钱得安失笑,只觉得小孩心性。

“不用勉强自己。”他柔声说着,“那进来坐坐吗?”

“不勉强,不进来了。”明自流抬眸,看着钱得安,认真说道,“我打算之后每天来,说不定还能碰碰运气。”

钱得安一愣。

“她才不会主动来找我呢,那我只好自己来逮她了。”

明自流皱皱鼻子,随后大力士一般推了推钱得安朝前走了几步:“你快回去吧,这天也太热了,你背上都湿了。”

钱得安无奈,被迫向前走着:“那我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明自流随口敷衍着。

他目送钱得安回了自家院子,吊儿郎当的神色逐渐消失,沉默地站在小巷中半低着头,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绕着腰间的花结。

这个花结编的乱七八糟,甚至还有些褪色了,一看便是旧物。

“妹妹啊。”

他低声喊了一声,可惜空荡荡的小巷中并无人回应。

————

明沉舟上了马车一眼就看到谢病春唇色青白,脸色不好。

“掌印怎么了?”她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关心问道。

“不碍事。”谢病春闭眼靠着,并未接过她手中的茶盏。

“玩的不开心?”他难得主动出声问道,态度出人意料地温和。

明沉舟眯眼笑着:“开心啊,一年没见舅舅舅母了,外祖母见了我也好开心啊,我还吃了绿豆糕,舅母的绿豆糕还是好甜啊。”

“钱得安与你同岁。”

“对啊,只比我大一个月呢。”

“钱家什么时候搬来的。”

“很早了吧,不知道耶,反正我出生他就在京城了。”

“你外祖父呢?”

“很早就走了,娘出门那年就走了。”

谢病春睁眼,漆黑的眸光恰恰落入斑驳摇晃的光,模糊了他冰白色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张单薄的唇。

“原来如此。”

他轻笑一声,身形微微一动,整张脸便落入角落里。

明沉舟扬眉,凑近他逼问道:“原来什么,掌印又知道什么了吗?”

谢病春虽然闭着眼,但依旧准确无误地把她的脸推开,显得格外冷漠。

“好无情啊。”明沉舟坐在一侧碎碎念着,“明明是从我嘴里骗出来的话。”

谢病春根本不上套,半响没有说话。

马车缓缓悠悠,明沉舟一个人唱了好一会儿独角戏便显得有些无聊,开始在马车内窸窸窣窣的折腾。

她刚才在金玉阁看中了一块模样古怪的石头,石头表面的纹路好似一只蹲坐的小老虎。

掌柜说是今日刚从安南那边的带回来的翠石,还未雕刻好。

明沉舟鬼使神差地握在手心,搭着谢病春的顺风买下来。

此刻她从一个个妆匣中掏出这个盒子,来来回回放在手心把玩。

石头不大,放在手心比着一块玉佩还要小点,古朴自然。

“好看吗?”

“真不错。”

她煞有其事地开始自问自答,随后掏出早已备好的细绳为石头编一个花络。

她打得很快,很快就弄好了。

一侧的谢病春只是沉默地闭眼小憩,任由她的自言自语,一言不发。

明沉舟放回盒子后,开始胆大包天地盯上谢病春。

她打算利用剩下的流苏给谢病春手指悄咪咪地打个花络,结果一碰到他的手指,立刻缩回手指,惊讶地嘟囔着:“怎么这么冰啊。”

谢病春手指微动,难得没有开口嘲讽,只是冷淡地收回手指。

明沉舟摸摸鼻子,开始自顾自地编着花绳玩。

马车在青石板上慢悠悠地穿过人群,日光也隔着车帘晃晃地落下来,喧闹的人群断断续续的传来欢笑声。

明沉舟一边打着梅花结,一边悄咪咪向外看去。

“过了立秋就是七夕了。”她眼尖,看到有卖七巧仁的摊贩,笑眯眯地说道,“掌印吃过七巧仁吗?”

她这话本不指望谢病春回答,却不料谢病春轻轻嗯了一声。

“掌印吃过啊!”明沉舟一喜,“我舅母的做的七巧仁就很好吃,品种还多,有豆沙,还有五仁,还有果味的,我们七夕出宫好不好,我都拿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