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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迷魂销金(十七)(2 / 3)

作品:《诱宦

“哎呀不要说了,恶心死人了,快给我涂药,疼死了。”

如此种种不堪言辞,即便陆瞻没有亲耳听见,也猜得个七八。这对他的人生来说,本就是常态,人们巴结他、奉承他,扭过脸骂他,他业已多数习惯了,像习惯他手中的药。

跳跃的烛火照着这一颗剔透的红丸,艳丽得似一颗半熟樱桃,仿佛散着的香甜,能驱散他体内那些找不到出口、几乎将他烧死的欲念。

他将红丹送入口中,黎阿则即适时地奉上来一只玉杯,“干爹,喝水,儿子去给干爹打灯笼。”

该药乃道士练就,取名“返魂丹”,据说下能解心火,上能得道成仙,只是吃完一个时辰内不得卧眠,反要步履不歇,曰为“行丹”,天长日久,便不惧冷,只是惧热。

陆瞻服用这两年,仰头便能咽下,喉头一滚,拂去玉杯,“不用水。你打好灯笼,咱们出去走走。”

夜起东风,路冷群花,香云随步起。陆瞻新换了月魄云纹道袍,髻发半束,款款而行。两截大大的广袖迎送芬芳,伴月而去。

行至一河柳敞道时,方才戌时正刻,忽见辉煌万丈,车马喧嚣,三五才俊,四两青年来往丛脞,这厢王孙才去,那厢梦郎醉醺醺又登楼。

楼宇高低错落,窗畔各色人影交叠,或肩挨着肩,面贴着面,好不亲昵,那未合窗的门户里,一搦腰,三阙裙,万种妖娆,千般风情,又闻得丝竹笙管,涓涓清明,尽在灯影里。原是烟花柳巷,临河而居。

烟笼河岸,丁香笑吐,兰麝合声,翕然使陆瞻觉得右手指背上隐约发痒,暗朝黎阿则斜睐一眼,“这是哪里?”

“呵,干爹还没到过这里呢,”黎阿则点灯夺路,在熙攘人群里护着他,“这是烟雨巷的背面,前头转过去就是正街,苏州府数得上名的行院都在这里,干爹不狎妓,自然不晓得这里。”

陆瞻挑起眉峰,薄薄讥诮,“你来过?”

人潮中玉醑阗香,迷乱了长夜。黎阿则抬袖挠头讪笑,避一眼躲一眼地瞧他,“不敢瞒干爹,前几日同张达源他们一道来这里吃过酒,就在那什么集贤楼。”

“留局了?”

“没有没有、”黎阿则将头拨浪鼓似的摇起,“儿子不敢,张达源留了,第二日早晨才回园子里去。”

前头正有两院相错出的一条宽巷,亦是来往芜杂,灯影浮荡。黎阿则秉灯照着他脚下三两石磴,引他转巷而入,又听他轻询,“我记得你今年十九了?”

“是,出了二月就已是实打实的十九。”

比肩而行中,陆瞻负手,与身侧相错来往的年轻公子们似乎无有不同,无非面不蓄须,嗓音亦更低两分,有着与年纪不当的苍凉,“虚岁都二十了,也该通晓些人事,寻常人户里,你这个年纪都该娶妻了。闲着的时候,尽可到这里来走走,去琢磨琢磨‘女人’是怎么回事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