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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今宵爽快(3 / 4)

作品:《剑来

姑苏双手使劲揉着脸,“咋的,你那个朋友,除了打断仙簪城,又做成啥出格事啦?来,不妨说说看,看能不能吓死我。”

钟魁以心声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人抢走了半条曳落河,再一举搬空了托月山,斩杀一头飞升境大妖,联手迁徙明月皓彩去往青冥天下。”

姑苏笑呵呵道:“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也就那样。”

胖子擦了擦额头,还好,没有汗水。

“钟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了,既然都是朋友,那还谈什么境界呢,要我说啊,你那朋友,越看越俊俏,男人就得这样,乍一看,不如何,却能让旁人越看越精彩。”

姑苏高高竖起大拇指,“钟魁,你交朋友,还是很可以的,在这件事上,我确实不如你,得给你竖个诚心实意的大拇指。”

见钟魁似笑非笑,胖子用大拇指蹭了蹭脸庞,“他这相貌,在我年轻那会儿,都得让他三分!”

这个胖子,明摆着开始亡羊补牢了。

之前还觉得年轻隐官,能够拐骗那宁姚当道侣,就是个定然擅长花言巧语的大猪蹄子,是个肠胃不好、吃不得粗粮的主儿。

结果一听说蛮荒腹地那边的这几桩天大变故。

姑苏再联系钟魁与那大妖乌啼的那场对话内容。胖子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谁做出来的一连串勾当了。

哪怕不是陈平安的亲自递剑,可好歹是这位年轻隐官带头领衔,功劳大了去,所以立即见风转舵,“这等千年不遇的豪杰,回头一定要帮我引荐引荐,别说称兄道弟了,就算喊他一声哥,我不亏心。”

钟魁笑道:“马上就能见面了。”

回望一眼街道,钟魁突然临时改变注意,笑道:“找个地方喝酒去。”

胖子拍胸脯道:“老规矩,我结账!”

钟魁看向胖子。

胖子悻悻然道:“新规矩,以后一律我结账,事先说好,喝花酒除外啊。”

不然按照他姑苏大爷的一贯宗旨,做人不贪大方二字,当鬼莫贪豪爽二字。

钟魁笑问道:“听说你一直珍藏着玉版十三行?”

胖子转头狠狠呸了一声,“哪个史官猪油蒙心了,泼我脏水坏我名声!”

钟魁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没有的话,我劝你就别见我那个朋友了,悠着点,他这个人很记仇的。”

一旁胖子眼珠子急转,开始权衡利弊。

钟魁走向一处路边酒肆,落座后,就开始默默喝酒。

聪明人愿意做傻事,好人可以做成壮举。

何为侠客,就是骨子里流淌着一条江湖。

今宵爽快,有客有酒,趁一天风清月白。

————

夜幕沉沉,到了蒲山云草堂的山门口,陈平安与两位门房修士自报身份。

不过比起上次,多了个仙都山的身份。

门房这边显然被打过招呼了,只听说过“曹沫”,便让曹仙师稍候,立即以一只折纸而成的青鸟符传递此事。

小陌打量了一眼,有点眼熟。这一道蒲山秘传的传信符箓,女子骑乘青鸟状。

很快就有两人赶来山门这边,迎接陈平安这一行贵客。

薛怀,远游境武夫,这位老者相貌清癯,气态儒雅,头戴纶巾,飘然出尘有古意。

所以虽是武学宗师,却在山外一直被敬称为薛夫子。

薛怀身边跟随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元婴修士,手捧拂尘。

上次为人护道,薛怀在游历云窟福地的黄鹤矶时,就已经与曹沫和郑钱打过照面。

作为叶芸芸的嫡传弟子之一,薛怀与那个金顶观的首席供奉芦鹰,同为一大帮年轻人的护道人。

师父叶芸芸当时本想与曹沫问拳,那个曹沫却自称是晚辈,并且婉拒了问拳一事。

听师父事后说,那个姜尚真说好友曹沫此人,接连拒绝了三次。

可既然对方是郑钱的师父,薛怀倒不至于觉得是曹沫如何故弄玄虚了。

别说是对方亲手教出的一位高徒,能够在金甲洲和宝瓶洲两处战场大杀四方,杀妖无数,救人亦多,何况这位弟子,还有那与大端曹慈问拳四场的壮举,就算是薛怀自己,哪怕是个远游境武夫,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出别人一个弟子的类似事迹,只说与曹慈问拳一事,估计曹慈根本就不乐意出手吧。

薛怀在方才覆地远游的下山途中,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了曹晴朗,还有那个手持行山杖的小陌。

薛怀抱拳歉意道:“曹仙师,我师父与一位朋友出门游历了,不在山上,只是离着不算太远,祖师堂已经飞剑传信,至多一个时辰,就可以返回蒲山。”

一旁元婴老仙师打了个拂尘,稽首致礼,毕恭毕敬道:“檀溶,古木檀,水盛溶。如今忝为蒲山掌律,拜见曹仙师。”

不是老仙师好说话,见人就给大礼,事实上,在蒲山祖师堂,檀溶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家主兼山主的黄衣芸不管事,就由不得檀溶不立规矩当恶人了。

而且天下仙山、门派的掌律祖师,几乎就没几个是好脾气的。

实在是自家蒲山,与这位驻颜有术的曹仙师,结结实实欠了一份天大人情,之前青虎宫陆雍的一位嫡传真人,主动登门蒲山,送来了足足两炉子羽化丸,一颗神仙钱都没收。

按照山主的说法,正是眼前这位曹仙师,帮忙蒲山与青虎宫牵线搭桥。

陈平安抱拳笑道:“久闻檀掌律是山上的金石大家,珍藏印蜕千册印章万方,晚辈肯定要借此良机,逛一逛的檀掌律的千金万石斋。”

“不曾想曹仙师也有此好?”

檀溶脸上笑容更浓,需知这位老元婴,生平最瘙痒处有二,一是在半百岁数,就已是蒲山祖师堂的“两金”嫡传,既是金丹境修士,又是金身境武夫,故而曾经亲手篆刻一对私人藏书印。再就檀溶这印谱印章的收藏极丰了。

檀溶领着这拨来自仙都山的客人,一同御风去往蒲山待客之处,位于邻近山巅祖师堂的崖外云海上。

只有款待贵客,云草堂才会拣选此地,白云深处有一棵绿意葱茏的参天古树,荫覆数亩,围以一圈白玉栏杆。

云草堂弟子,无论男女,皆多才情,几乎人人精通琴棋书画,很大功劳,来源于此。

先前一路上与那位曹仙师相谈甚欢,起先还以为对方聊起金石一道,只是说些惠而不费拉近关系的客套话,不料双方越聊越投缘,说起某些知者寥寥的印蜕,对方臧否评语,往往一语中的,极有见地,绝不是上山前临时抱佛脚,看几本印谱书籍就能够说出来的行家话。

小陌就又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十八般武艺傍身,绝不会闲置,总有用到时。

裴钱斜瞥一眼某人,好像是说我师父会的,你会吗?怎么当的得意弟子?

曹晴朗无可奈何,没来由有些怀念那个郭师妹。

郭竹酒要是在这里,最头疼的,就该是裴钱了。

每逢树上百花绽放,花开一朵,便有一位玲珑可爱的娇俏女子,现身其中,它们都是炼形成功的花卉草木精魅之属。

这等山上独一份的绝美仙家景致,颇为消耗天地灵气不说,即便是檀溶和薛怀,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蒲山历代家主,对那些小家伙一向礼敬,不可随意打搅它们的清修。所以小家伙们脾气不小,经常消极怠工,一旦花开,躺那儿趴那儿纹丝不动,可就要闹笑话了。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尴尬局面,训又训不得,打骂更不舍得,还能如何,要知道上次两位贵客登门,可是玉圭宗的老宗主荀渊,领着新任宗主姜尚真,联袂拜访蒲山。

上次花开时,骂声无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不少精魅,或叉腰或跳脚,朝那姜尚真吐口水。

那个吊儿郎当的新任宗主,便四处飞奔,双手捧起接那场“雨水”,还舔着张脸,连连道谢呢。

最后还撂下一句“好雨知时节,遇我乃发生。”

这般贵客,少来为妙。

所以这次掌律檀溶下山之前,专程来这边事先打过招呼,还得昧着良心说今天这拨贵客,其中那个曹沫,虽然顶着个玉圭宗末等客卿的身份,可他其实与那姜尚真半颗铜钱的关系都没有的。然后老掌律自己担心弄巧成拙,再郑重其事说了那两炉子青虎宫坐忘丹的事情,以及那个“郑钱”的事迹,小精魅们便神色殷勤,早早就十分憧憬了。

白云如铺在天上的地衣,亮如白昼。

在作星象排列的十数白玉石凳旁,檀溶等客人们都已落座后,老仙师就从袖中取出一枚色如碧玉的青铜小磬,以手指轻敲三下,清越悠扬。

树上从高到低,次第花开,花中女子们或身姿曼妙,翩翩起舞,或抚琴或吹笛,以古言古语传唱歌谣,她们身形长约一指,皆神仙娥眉,作古鬟髻,衣衫烟霓,裙袖广长,香气环旋,景象旖旎且仙气缥缈。

等到异象结束,陈平安起身与那些栖居古树的仙真们抱拳致谢,小陌三人当然是跟着起身。

其中有一袖珍女子,悬佩白玉灵玺,头戴古朴太真冠,容眸流眄,神姿清发,她挪数步,站在花瓣旁边,问道:“曹仙师,听檀掌律说尊驾来自玉圭宗?可认得那位战功彪炳的姜老宗主?”

檀溶立即担心不已,只是这种事情,又不好以心声提醒曹沫什么。

陈平安却早已心领神会,出门在外,尤其是在女子面前,谁说自家与姜尚真是朋友,傻不傻,故而毫不犹豫摇头笑道:“曹沫只是个不入流的玉圭宗客卿,哪里能够有幸认得姜老宗主,万万高攀不起的。”

我家落魄山,只有周肥周首席,从无什么姜尚真。

那女子似乎将信将疑,最后只是啧啧摇头道:“男人呦。”

她倒是没有继续多问什么。

蒲山的酒水,比云雾茶名气更大,在山上被誉为小百花酿。

只送不卖,蒲山又不缺钱。

光是蒲山之外七十余处山水租金,所以蒲山管钱的祖师,历来是最轻松的。先前一次祖师堂议事,商量大战过后,各地收取租金一事,叶芸芸关于此事,言简意赅,只给了两个字,算了。

叶芸芸一般不太参与具体庶务,挣钱花钱,都是当那甩手掌柜,可是她只要每次现身,历来是一言堂。

山主发话,也就不用讨论什么了,蒲山很快递话出去,不管是名山大岳还是江河湖泊,祠庙,只要是名正言顺的继任者,一律免租百年。

等着叶芸芸返回山头,檀溶再次与那曹仙师谢过两炉羽衣丸一事。

要不是那个管钱的老财迷,如今在外奔波,忙碌购置几个新山头,不然此次曹仙师造访云草堂,就他那么没皮没脸的老家伙,估计都得鞠躬道谢才甘心,因为此人的几位嫡传弟子,就都各自分到了一颗羽衣丸,使得破境一事,要么更有把握,要么就是有了眉目。

陈平安笑着说自己当初只是帮忙提了一嘴,说蒲山打算购买一炉坐忘丹,也没有想到青虎宫最后会送出,估计还是因为陆老神仙他由衷认可蒲山的门风,不然最多就是买卖价格上有所实惠。

真相如何,檀溶和薛怀当然心知肚明,只是对方有意这么说,算是帮着蒲山抬轿子,终究是颜面有光的事情。

双方随口聊到了那个吴殳的开山大弟子,金身境武夫郭白箓。

薛怀对这个晚辈,不吝赞美,笃定郭白箓未来的武道成就,会很高,一个二十岁的金身境,关键是年纪轻轻就拿过了两次最强二字,武运在身。

陈平安点头说了句,郭白箓肯定前途不可限量。

裴钱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不管是纯粹武夫,还是山上修士,如今都认可一事。

那就是以大端王朝的曹慈领衔,由他单独一人,带头走在最前方,在武学道路上一骑绝尘。

此外曹慈的身后,比如眼前这个宝瓶洲的郑钱,中土神洲的郁狷夫,以及类似桐叶洲的郭白箓,这些在近二十年内得过“最强”二字的,算是最有含金量的年轻一代,毕竟是浩然、蛮荒两座天下的最强某境。

薛怀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与郑钱切磋拳法的念头,终究是贵客,对方一行人还没见着师父,自己就跟人打一架,不合礼数。

再说了,本就是一场胜负无悬念的问拳。

薛怀还真不觉得自己能够在郑钱手底下走过二十招。

撑不撑得过十招?就得试试看才知道了。

闲话说尽,酒过三巡,山主还是没有赶回蒲山,比预期晚了,檀溶只好带着曹仙师一行人去往自家的千金万石斋。

一般客人,休想踏足此地,一方方珍爱藏印如豪杰白眼看天。书似美人,何必抛媚眼给瞎子看。

当蒲山掌律言及那百剑仙印谱和皕剑仙印谱,自己暂时未能收录,遗憾不已。

只说已经与两条外乡跨洲渡船的管事,都一一打好招呼了,一定要帮自己与皑皑洲那处山头重金购买,连同路费算在其中便是,反正价格多贵都没问题。

其中一位去过倒悬山的渡船老管事,每每谈及那位剑气长城的年轻隐官,必会口口声声“新任隐官”,从不称呼为什么“末代隐官”,渡船管事那叫一个眉眼飞扬,说自己虽然未能亲眼与新任隐官面对面商议,但是后来在倒悬山的春幡斋,他落座的那张椅子,离着隐官那条宝座,可就只隔了两条椅子!与邵云岩、晏剑仙和纳兰焕彩几人议事结束后,他去摸过那条椅子的椅背,沾沾仙气,檀掌律你别笑,当时我只是起身慢了些许,比不过那拨臭不要脸的同行,结果还得排队呢。

好一通唾沫四溅的言语,说得蒲山掌律哭笑不得,剑气长城,当然知晓,只是更多消息,其实也就没什么了。

桐叶洲历来不问天下事别洲事。

可毕竟是有求于人,檀溶当时就只能做个样子,笑着点头,等到对方说别笑的时候,老掌律就只能真的板起脸不笑了。

最后老管事开始吹牛皮不打草稿了,说你要是早点讨要那两本印谱就好了,我与那位新任隐官打个商量,白送都有可能的。

檀溶当时还能如何,继续点头称是。

此刻老仙师却没有发现,除了身边那个神色自若的曹仙师,之外三位客人,都神色古怪起来。

————

在蒲山地界的边缘,沛江源头的一处水神祠庙内,一处雅静厢房,有个黄衣女子,正在跟两个朋友一起饮茶,正是那种从宝瓶洲那边远销本洲的老枞水仙,喝得她直皱眉头,已经用上了沛江头等泉水煮茶,结果还是这般滋味,到底是谁定的价格,掉钱眼里了吧。

屋内其余三位,皆是女子,其中一位,便是这处祠庙的东道主,被山上仙师俗称为“东海妇”的水神娘娘,姓寇名渲渠,如果不是黄衣芸点头要喝这外乡岩茶,她还真不好意拿出来待客。

叶芸芸这次前来祠庙,是跟寇渲渠聊些走江的具体事宜,因为是沛江水神,没有在沛江走水的道理,毫无意义,所以叶芸芸先前与大泉王朝那边谈妥了,选中了那条旧大渎龙宫所在的埋河,还是皇帝姚近之亲自出面聊的,很顺利。

那位埋河水神,碧游宫之主柳柔,也很好商量,很快就回信一封蜃景城皇宫,就俩字,欢迎。

在叶芸芸对面,坐着个姿纤细的少女,粉霞红绶藕丝裙,披鹤氅。

她看着只是妙龄少女的容貌,却是桐叶洲一个资历极老的元婴境了。

正是白龙洞的当代洞主,名叫许清渚,道号闰月。

美姿容,神情萧散,有林下风气。

许清渚自幼喜欢赤足行走,有那“终身无履袜”的古怪习惯。

而蒲山云草堂之所以会参加那场桃叶之盟,还是金顶观杜含灵建言,由她来当的说客,不过就只用一个理由,许清渚便说服了原本不愿意掺和此事的好友黄衣芸。

桐叶洲需要一个愿意出拳、且不计代价、不谈后果的止境武夫,来震慑别洲修士。

许清渚先前已经在蒲山做客,待了好一段时日,因为她很快就要闭关,破境一事,成败未知。

最后一个女子,年纪最小,道行最低,她是叶芸芸的晚辈,叶氏子弟叶璇玑,这位年轻女修的家族老祖,是叶芸芸的兄长,一直管着云草堂的财库。

叶璇玑只要是出门在外,都习惯身穿一件龙女湘裙法袍,腕戴一串明珠手钏。她抬起茶碗时,抬了抬手腕,瞥了眼珍爱手钏,偷偷一笑。

因为那位如今身为天下陆地水运之主的澹澹夫人,让渌水坑放出话来,府中再无虬珠,一颗都没剩下。故而这种明珠手钏,就算是已成绝唱了。故而如今在山上,手钏价格暴涨,比原价翻了两番都不止。可惜当年她掏光了腰包,再与同门借钱,也只买了三串掌上明珠钏。所以如今在蒲山当财神爷的那位自家老祖,再不好意思成天说她胡乱花钱了。

许清渚说道:“我需要马上要回山闭关,就无法在岸上为渲渠从旁护道了。”

寇渲渠举起酒碗,还是来自宝瓶洲的一只仿花神杯,嫣然笑道:“哪敢让洞主护道,未来若是还能走渎,再来劳驾洞主。”

神色冷清的许清渚,也随之一笑,举起那只还算烧造精良的茶杯,“共勉。”

喝过了茶水,叶芸芸没让寇选渠同行,三人出了祠庙,在沛江源头的岸边散步。

许清渚摸了摸一旁叶璇玑的脑袋,笑问道:“璇玑,这次难得跟随山主出门,有没有偷买邸报?”

叶璇玑瞥了眼既是叶氏家主又是蒲山山主的黄衣芸。

没敢说。

叶芸芸说道:“只要不将看过的山水邸报带回蒲山就可以了。”

叶璇玑这才打开了话匣子,与山主和闰月前辈说了好些北边宝瓶洲和北俱芦洲的奇人趣事。

比如听说宝瓶洲北岳披云山,又要举办夜游宴了。

可惜自家桐叶洲的山水邸报,消息太过滞后,况且很多山上事都是以讹传讹,不然就是照搬抄录宝瓶洲的邸报内容,故而是那二道甚至是三道贩子了,意思不大。比如直到现在,叶璇玑才知道那个北俱芦洲骸骨滩的披麻宗竺泉,竟然早就卸任了宗主一职。还有那在中土文庙议事期间,有个横空出世的不知名高人,自称“嫩道人”,道法无敌,术法通天得一塌糊涂,竟然打得一位老飞升毫无还手之力,再有九真仙馆的一位仙人,同样在那是非之地的鸳鸯渚,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剑仙,问剑一场,前者差点死翘翘。当然还有那个名叫落魄山的不知名山头,一场观礼同洲宗门正阳山,惹出了天大的动静,说是山崩地裂都毫不夸张呢。

听到这场观礼,许清渚终于开口笑道:“芸芸,巧了,那个年轻山主,好像名叫陈平安,他与你是差不多的登山路数,既是修士,还是武学宗师。”

叶芸芸显然也已经听说对方的名号,摇头道:“说是差不多,其实差很多,对方不单单是练气士,还是剑修,更是一个跟风雪庙大剑仙魏晋差不多,是四十来岁跻身的玉璞境。如果只是按照邸报上边的说法,我如果能够与之问拳一场,胜算不大。”

许清渚啧啧两声,“这种话也就黄衣芸说来不腰疼了。”

她继而有些神色幽怨,“人比人气死人,你出门一趟,就白得了两炉子羽衣丸,看我,在家中没挪步,就招惹了大泉王朝的那位姓姚的府尹大人。”

叶芸芸言语一向直接,“这就叫屋大人少,多生精怪作祟。屋小人多,易生口舌是非。”

许清渚气得不轻,伸手拧了拧叶芸芸的胳膊。

叶芸芸不理会,只是眉宇间淡淡愁绪,仿佛忧虑比许清渚更多几分。

许清渚的嫡传弟子当中,有个昵称麟子的孩子,名叫马麟士,这个小王八蛋一趟出门游历,没少闯祸,先是在大泉王朝的蜃景城,跟个独臂瘸子,大闹一场,事后才知道竟然是京城府尹,大泉女帝的弟弟,从一品的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