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个吻(2 / 2)
作品:《薄荷味热吻》袁华不以为意,一边朝洗手间走,一边说:“我先洗漱去了,您还能再躺会儿。”
然而等他洗漱完毕,走出来时,孙健平还躺在床上。
袁华一愣,走上前去:“孙教,怎么还赖床呢?”
走近了一看,他大惊失色,一把将灯摁亮。只见孙健平脸色惨白侧卧在那,大汗淋漓,双目紧闭。
“孙教?孙教!”
然后教练组全被叫醒了,包括宋诗意,全员围在孙健平的床前。队医很快赶到,一量血压、测心跳,表情都变了。
“打急救电话!”
孙健平在这个过程中转醒,气若游丝地抓住宋诗意的手:“别闹出动静。”
宋诗意脸色惨白地回握住他:“您别说话,好好歇着——”
“别让他们知道。”孙健平还是一如既往不听劝,说几个字就喘起粗气来,却还坚持咬牙嘱咐,“还有比赛,不能影响他们。”
这次比赛有多重要,孙健平又为之付出多少,众人有目共睹。
宋诗意咬牙,说:“找酒店前台,开车送孙教去医院!”
袁华正要动,就被丁俊亚阻止了。
“我和宋诗意陪孙教,你看着队里。”
论资历,袁华比他更能稳定军心。众人将孙健平送上车,丁俊亚与宋诗意都上去了,大家交接几句,很快目送汽车远去。
医院就在市区,离酒店不算太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孙健平在途中已经出现休克症状,口吐白沫,宋诗意也面如菜色,死死攥着手心没让自己情绪外露,只是一声不吭掏出纸巾,替孙健平擦掉嘴边的秽物。
酒店已经联系过医院,车还在大门外,已有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跑上前来,将人转移后火速送往急救室。
最终,孙健平的确诊结果为:心肌梗塞。
医生摘下口罩,用英语与他们沟通,丁俊亚就在一旁,宋诗意承担起了沟通的任务。她说孙健平平日不抽烟不喝酒,积极进行体育锻炼,也没有不良嗜好——
“熬夜。”丁俊亚打断了她,“他这一年都在熬夜。饮食不规律,压力大,一直都在透支身体。”
医生听了半天,皱眉说,患病原因应该是过劳。
好在孙健平的状况并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观察两小时后,医生建议立马回国进行临床治疗。因孙健平不是瑞典人,也没有亲属在身边,瑞典医院并不敢贸然救治,只能稳住他的病情,建议他们立刻启程回国。
宋诗意与丁俊亚很快订好机票,连同医院的一名医护人员一起,全程由绿色通道抵达机场,踏上了回国的航班。
孙健平戴着氧气罩,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睁眼看她时,手在担架上无力地动了动。
宋诗意强忍眼泪握住他,低声说:“孙教,我在。”
他微微点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她却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不住说:“我上飞机前给袁教练打过电话了,他说一切都好,大家都不知道您生病了,精神状态很好。您放心,他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希望。”
孙健平好像松了口气,即使被氧气罩挡住了一半的脸,也能看出他的如释重负。
“您休息一会儿,等您醒来我们就到家了,到时候看医生、吃药,您很快就会好起来。”宋诗意一直拉着他的手。
孙健平点点头,闭上了眼。
老态毕现。
怎么会这样呢?
宋诗意别开脸,热泪终于淌了出来。
这是她的师父,她的教练,从带她进队那一天起,手把手教她如何以最标准的姿势从一名业余滑雪爱好者成为专业的滑雪运动员。他骂过她,罚过她,最严苛时甚至不把她当姑娘,队里的男孩子们如何训练,她就要如何训练。
他们做不好,罚跑三千米,五百个下蹲。而轮到她,一圈也没少,一个下蹲也没落下。
孙健平说:“运动员一辈子就那么短短数年黄金生涯,我不希望你自己耽误自己。”
所以他加倍严厉,也事必躬亲,一路把她拉拔着走到了世界赛场上。只可惜因为她自己的失误,依然浪费了好几年的时光,如今只能以大龄运动员的身份重头来过。
这次她厚着脸皮来到瑞典,见他的第一面,就哭丧着脸说:“孙教,我又来投奔你了。”
她以为他会骂她,说她出尔反尔,说她浪费运动员的大好光阴,可他没有。
孙健平只是站在雪山下,睨她一眼,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下一刻,他笑了。
他说,回来就好,这里才是你的家。
多少年了,在她踏入国家队孤身一人时,他是她的师长。后来她痛失父亲,他就成了另一个父亲。
宋诗意热泪滚滚,却见丁俊亚递来一张纸巾。他没说什么,只拍拍她的背,给她力量和依靠。
她接了过来,擦了擦脸,也没有说谢谢。
这么多年师兄妹,这也算是他们的默契。
飞机上的十来个小时,她偶尔看看孙健平,偶尔看看窗外的厚重云层,轻声问了句:“他能好起来吗?”
丁俊亚定睛看她,点头说:“他还没看你夺冠。”
宋诗意抬头,他的手就这样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他说:“你刚离队的时候,他就知道程亦川想带你去冰岛了。所以没有给你批什么正式退役,只给了一张假条。”
宋诗意张着嘴,忘了说话。
“程亦川那边早就和他通好了气,从开始联络gilbert起,到找着了人,同意接你去冰岛做康复训练,这些孙教都知道。事实上,没有什么离队补助,也没有什么国家资金支持,你拿到的所谓伤病补助金是孙教自己掏的钱。他说你家里那个状况,你妈肯定不会让你去,为了这事,他绞尽脑汁求李主任,但队里没这个先河,不能为你破例。最后他索性自己掏钱,成全了自己的心意。”
宋诗意泪流满面。
她哭着去看奄奄一息的孙健平,哭得不能自已。
“我来晚了。”她哽咽着,不住重复,“是我回来得太晚。”
丁俊亚说:“不会的,孙教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振作起来。他还等着看你重新杀出一条路来。”
最后一句,他定定地看着她,说:“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