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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个吻(1 / 2)

作品:《薄荷味热吻

程亦川的唠叨持续了一路,说来说去,无非围绕着“丁俊亚不适合你”、“你还年轻,运动员的重心你要搞清楚”诸如此类。

说到最后,宋诗意忽然指指窗外:“你看。”

“你少转移话题,我才不看。”他还在坚持,“宋诗意,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没?我是认真的——”

“赶紧看。”

宋诗意揪住他的脖子,把他往窗口生拉硬拽、使劲一拖,硬生生给拉了过来。

程亦川支着座椅扶手,下意识探头看去,只看见一片漆黑的窗外。

“什么都没有啊,你让我——”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乍一看是漆黑一片,但稍微多看两眼,就会发现在那黑色幕布之上,无数明亮的光点流淌其中。那些光点大大小小,约莫有几十个,像星芒,也像银河。

宋诗意松开他的衣领,兴趣盎然:“不在天上,反而在地面,那是什么东西?总不能是星星吧?”

“你见过长在地上的星星?”

“飞机飞这么高,也不可能是城市的灯,这么高的地方看不见灯光啊。”

她贴在窗口向下看,时而扭过头来问他,神情带了点稚气,颇像是童年扒在窗口等待父母归家的小姑娘。

程亦川一愣,挤兑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慢慢地从她身后靠近,停在离她仅有几厘米的地方,看看她的侧脸,再看看窗外的星芒。

“是岛屿。”

宋诗意的眉毛抬了起来:“岛屿?”

“我们应该正在经过北印度洋,那里群岛很多,大大小小几千个。飞机飞这么高,一盏两盏灯是看不见了,但每座有人居住的岛就有万家灯火,汇聚起来,一座岛也就成了一颗星。”

夜幕低垂,飞机上的光线昏暗不已,为乘客们提供了良好的休息环境。

程亦川就在她旁边,探过半边身子与她一同望向下方,解释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说悄悄话一样。

宋诗意觉得耳根子有点痒,侧头看他,而他安静地望着一地“星光”,忽然开口:“你听过williablake的一首诗吗,名字叫totheeveningstar,《致黄昏的星》。”

宋诗意摇头。

程亦川也并不惊讶,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俯瞰着地上的星群,唇角一弯,轻声背了几句。

thoufair-hairedangeloftheevening,

now,whilethesunrestsontheuntains,light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哪怕宋诗意并不能听懂诗歌的含义,也不禁屏住呼吸。她一直知道他的英语很好,发音漂亮,可他这样低声背诵久远而古老的诗歌时,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光环笼罩。

“什么意思?”她好奇地问。

程亦川侧头对上她的目光,漆黑的眼仿佛被人点燃,在那一瞬间明亮得不可思议,叫她一愣。

他含糊地说:“就是讲黄昏落幕,星星出来了。”

他慢慢地坐直了,若有所思。

忽然想起的那首诗,是在大一上期外教执教的经典诗歌诵读课上学到的。那时候外教要求所有学生,每周都要选择一首经典诗歌,熟读并背诵,在课堂上站上讲台背诵给大家。

某一次他随意地翻着那本诗集,很巧地看到了这一首,那时候选择它是图它短小精悍,背起来不费时间,可今时今日想起来,却忽然觉得也许生命里所有的琐碎都有它不为人知的意义所在。

程亦川在昏暗的机舱里侧头,看着还在俯瞰地上群星的人,心下反复循环着布莱克的诗。

来自黄昏的金发使者啊,

趁着太阳栖息在群山之中,

点燃你爱的火炬吧。

他哀叹一声,捧心倒在椅背上,摸着胸口被谁点燃的火炬。

*

长途航班坐起来很辛苦,长时间坐在座位上腰酸背痛,滋味很不好受。

宋诗意在中途起来过好几次,趁着去厕所的功夫活动活动,只可惜飞机上不能四处走动,否则她说不定已经在过道上百米赛跑起来。

叫运动员坐着不动十来个小时,不如让她撒丫子狂奔来场马拉松。

反观程亦川,平日里精神充沛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居然很耐得住寂寞,除了偶尔上一趟厕所,其余时间都安然坐在座位上,一副沉思的样子。

宋诗意惊讶地问他:“你都不觉得老坐着难受吗?”

“不觉得。”

他答得老神在在,眼神微动。事实上就算要让这趟航程一直持续下去,飞机永不降落,他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当光线昏暗下来,耳边除了飞机与空气的摩擦声以外,剩下的仿佛就只有她的呼吸声。

程亦川愉快地想着,他在航程开始时染上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飞机抵达冰岛时,停在了雷克雅未克国际机场。

雷克雅未克是冰岛的首都,国内最大的城市和海港,也是全世界最北的首都。

“我们拿了行李去哪儿?直接去找gilbert吗?”宋诗意跟上快步往行李转盘处走的人,开始问行程。

“不用,我妈叫了车来接我们,先去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

“我爸替我们找好了房子,离gilbert的康复中心只有几公里,方便你之后的康复训练。”

宋诗意捕捉到了他的措辞,一顿,“我们?”

她停下脚步,错愕地问:“来见gilbert的不是只有我吗?你不是……”

来欧洲见父母的吗?

程亦川仰头看了眼电子屏幕上的航班信息和行李转盘号码,找到了几步开外的对应转盘,回头冲她招手。

“你英语怎么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初中生水平。”她答得很耿直,毫无遮掩之心。

“那就对了。初中生水平的你,要怎么和gilbert交流?”

宋诗意张了张嘴,没想到这一层。

“队里放两个月的假,现在还剩下一个月时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来欧洲见父母,顺便帮帮你。”

传动带开始转动,行李一只一只从下方被送上来。

程亦川一边朝起始处看,一边说:“你也用不着太感谢我,将来回队里了,参加比赛拿了奖,不论规模大小、奖金多少,统统分我一半就好。”

宋诗意没能说出话来。

她侧头看身旁的人,而身旁的人却没有回应她的视线,只一心关注传送带上的行李。

事情很不对劲。好像哪里有问题。

她蹙眉站在原地,回想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场景,事实上这几个月以来,程亦川和她的来往似乎都太过密切了。他对她的帮助超过了热心肠的范畴,就连陆小双也没能做到这个地步。

宋诗意抬头看他,想了想,问了句:“好不容易放两个月的假,假期结束又要回队里集训,你打算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

“这怎么能叫浪费呢?”程亦川在心里说,这叫有效投资。

可嘴上却说:“孙教练对你期望值那么高,你妈连房子都卖了,就为了凑钱给你治好腿伤。我帮你一把,免得他们失望。”

“你爸找的房子租金多少?在这里衣食住行都要花钱,我是为了康复训练,你又是为了什么?”宋诗意眉头紧皱,“程亦川,助人为乐也要适可而止,我不想给你添这么多麻烦,不管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

“哎哎,行李来了。”

程亦川弯腰,轻而易举找到了两只紧紧挨着的行李箱,一手一只,旁人都觉得沉甸甸的箱子就这么被他轻松地拎了出来。

“走吧。”

他还是一手一只,拉着往外走,语气轻快地说:“房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是我爸一朋友的。钱就更不在话下了,我爸妈是搞摄影的,我告诉过你吧?什么性质的摄影呢,说出来你可能吓一跳,他俩应邀去白金汉宫给女王做过专题写真。”

女王两个字,当真分散了宋诗意的注意。

她一愣:“女王拍一次写真,给多少钱?”

“……”

程亦川:“你就这么点出息吗?给女王拍照是互利的,女王得到了国际顶级摄影师的作品,我爸妈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殊荣——跟你我就不绕圈子了,这事说白了,就是一个吃霸王餐,一个得到了免费广告。”

程亦川想起什么,说:“他俩下个月初在法国有个摄影展,我本来也是要去的。恰好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这才留下来帮你当翻译的。”

他不由分说拎着行李往外走。

出了门,冷空气扑面而来。

雷克雅未克的年平均气温只有几度,如今是二月中,气温更是在0度徘徊。

机场的门外停了很多出租车,程亦川轻而易举找到了其中一辆,司机在车前举着纸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yichuancheng。

程亦川上前简单交流几句,司机便连连笑着打开了后备箱,把行李抬了进去。

“上车吧。”他回头叫宋诗意,发现她一脸神往地朝着不远处的街道东张西望,“先落脚,明天再出来走走。你的康复训练没个百来天是不可能的,日子那么长,雷克雅未克能待到你吐。”

宋诗意收回视线,跟着他上车了。

“我以前只知道你家里条件好,没想到好到这个程度。”她回想起刚才的话题。

“太好了也没什么用。钱还是够花就行,多了是累赘。”程亦川不见得多高兴。

“有故事?”

“说来话长。”他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个长法,说来听听。”

程亦川哂笑,慢条斯理说:“总之就是围着你的人很多,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相待,反正你也看不出。钱的魔力很大,大到真真假假、以假乱真,没人分得清。”

宋诗意顿了顿,开玩笑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和你交好,不是为了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