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命令，秦桑带来的保镖，纷纷上前，将那些台案香炉全都砸个稀烂，一时间，拍摄场地狼藉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震撼到，三五成团低声议论。

众人注目之下，秦桑走到郭财神面前，神色认真。

“郭导，我是一名演员，我不想怕烂剧。”

郭财神垂头丧气，摆摆手：“我知道，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

秦桑深深看着他：“之前那句话，是替我自己说的，现在这句话，我是替大家说的。”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有的人惊讶，有的人脸上则显出隐隐的兴奋，仿佛他们等待许久，终究有人，要替他们说出想说的话。

郭财神疑惑抬头，不解的看着秦桑。

“郭导，不仅是我，在场很多人都跟我一样的想法，‘我们是演员，我们不想拍烂剧’，那为什么只有我敢说出这些话呢，因为这些人，都感你的恩，念你的情。”

“你捧红了纪淳，所以纪淳听你的话，哪怕被人说，他是郭导您‘万花丛中一点绿，离了您就什么都不是’，他也没任何怨言，心甘情愿跟着您演戏。”

“钟老段老说，你是好人，每次有戏，都想着他们，其实我特别想问问您，您摸着良心告诉我，您让这些演技精湛的老前辈老戏骨，让这些宝藏级的演员，按照您的吩咐，扮丑演怪拍雷剧烂剧，您的心不痛吗？”

“还有这里的每个人，大部分都是您工作室的人，相遇有缘，但相聚总有散，难道您希望，有一天这些人从您的工作室出去，被人问起，连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都不敢承认，只因为他们不怕被人说没学到东西或者能力不行，而是怕曾经真心付出过的地方，付出过的事业，成为别人口中讥笑的对象。”

秦桑的每一句话都平铺直叙，每一个字都仿佛厉声的质问。

郭财神茫然四顾。

男主角纪淳复杂的看着他，动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低下头。

两位老演员，彼此对视，纷纷叹息着摇头。

而在场，还有许多人，都红了眼眶，仿佛秦桑说的那些，他们已经切身经历过。

仿佛胸口被重石连着击打了几次，沉闷剧痛，让人面目都跟着狰狞。

郭财神抖着手，指着秦桑，强撑着心气咬牙说：“秦桑，你不用挖苦我，没错，我郭财神的名声是不怎么好，你说我的戏有问题，评分低，我认，但是我这样拍戏，谁敢说不是适应潮流？谁敢说观众不爱看？

你要是对我这个导演有意见，真的想解约，可以，我同意了！你秦桑现在是大腕，我用不起，但我郭财神说句大话，想拍我戏的人，外面排成队！”

秦桑啪啪鼓掌，高声说：“郭导说的对，观众爱看！现代人生活压力大，所以就爱看那白痴无脑狗血剧！他们不仅爱看，还爱差评，还爱打低分，他们不仅爱diss导演还爱挖苦演员！但尽管他们有一千个不满意，但是等您下一部上映，他们还是会像打了鸡血一样支持您！收视率就能说明一切，是这样吗？对吗导演？”

郭财神脸色铁青，一屁股坐回位置。

上一部戏，前面几集的收视率还不错，但越往后，收视率下降的越严重。

因为人们都想看看，他又拍了多狗血的剧，追了几集之后，跑到他微博下diss几句没有最烂只有更烂，就再也不看，导致最后大结局的收视率，惨不忍睹。

这次的新戏，没开拍前，他就找过几家电视台合作，但对方给安排的全都是没多少人的晚间剧场，而黄金剧场，则是被《燕雙飞》，《十年》那样的高质量电视剧占据。

秦桑见他神色颓败，语气缓和下来。

“郭导，观众看剧，看的终究是质量，而不是噱头，这就像是，偶尔吃点方便面没事，还觉得又方便又好吃，但没人会天天吃方便面，像这种雷剧，您拍一部两部三部四部都没事，但等你拍到第十部第二十部，还妄想着观众继续支持你，就是笑谈了。”

“郭导，没记错的话，您女儿十四岁了吧，眼看就到了喜欢看电视剧的年纪，您拍的那些电视剧，您敢让她点进去看吗？”

郭财神颤抖着抬起手，“秦桑，别说了。不要再说了，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如果你想解约……”

秦桑深吸口气，沉声道：“我不想解约……我想，让您做回您自己。”

郭财神猛抬头，惊讶又疑惑。

“你说，什，什么？”

“来找您之前，我查了您的资料，对您有了新的认识。

郭导，您的过去，让我感到非常的惊讶，我在那些字里行间，仿佛看见了一个天才的陨落。”

郭财神嘴唇颤抖，双手缓缓攥紧。

天……天才？

多少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

“郭导，您拍戏十年，可还记得初心？可能您忘了，但是您说过的话，还能在网络上找到痕迹。十年前，您豪情万丈的说，您要成为华国电视剧导演第一人。

自那后您为这个梦想，几乎付出了所有。您拍了很多的电视剧，其中还包括三部电影和两部纪录片，但是因为您的拍摄手法，在当时过于前卫特殊，不为人接受，所以收视率始终上不去，当导演七年，您差点倾家荡产。

三年前，你风格突变，拍了第一部收视率过10的剧，自此尝到甜头，开始一部接一部拍下去。

您自己说，是受到了启发，剑走偏锋，狗血也要拍出激情什么的，但您说了再多，也无法掩饰，您终究向时代，向潮流妥协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