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涯子这幅表情，林轩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缓缓转过身去，望着山壁上的一道道剑痕，怔怔出神。

然后，他缓缓走上前去，伸出手掌，摩挲着那一道道痕迹。

这一瞬间，林轩好似透过那道斑驳，看见了当年杨尘拔剑的身影。

世人只看到了杨尘少年至尊的名声，却没有看到他背后付出的汗水。

每日每夜，连续十年，不畏风雨，不惧寒暑，拔剑出剑收剑！

这是何等单调的生活？

六岁时，他就有这样的心性。

这样的人，不是少年至尊，谁是？

林轩自愧不如，即使现在让他连续拔剑十年，他也做不到。

不是没有那种力量，而是没有那种坚持，那种执着，那种心性。

力量是可以修炼的，但是心性却没法轻易改变。

问道之心，求道之心，即使放眼四海八荒，林轩都找不到能够与杨尘媲美的人。

何况，这还只是六岁时的杨尘，十六岁呢？

出世已是无敌，未尝一败，打遍天下无敌手，连无上宗师秦天罡都败给他了。

逆行伐仙！

这从来不曾有人做到，可杨尘做到了。

绝代宗师之上，为武道圣者，古往今来唯有杨北辰一人！

他，更打破了修行的记录，十六岁的无上宗师，亘古未有！

“十年磨一剑，拔剑十万次，你于人间已无敌，不向天战向谁战？”

林轩喟然叹息。

无涯子沉默不语。

唯有山风呼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日日夜夜，对着这片天地，这轮明月。

晚风肃杀，澎湃夜惊，宛若风雨骤至，可林轩和无涯子都没有挪步的心思。

一老一少，就这样沉默着，伫立在原地，恍若两座石雕，化作了永恒。

直到此刻，两人方才明白，当年那位六岁的少年，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尘儿，苦了你了。”

无涯子突然说道。

听到这句话，林轩愣了一下，当年杨尘走出藏经阁的时候，无涯子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他不懂，杨尘哪里苦了，可现在他明白了。

可惜，人却不在了，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

“徒儿不苦呀。”

突然，一道声音悠悠传来。

林轩愣住了，无涯子愣住了。

这道声音，他们等了三年多，午夜梦醒时，总会失落，可现在，恍若成真了。

他们都是无上之境的强者，绝对不会出现幻觉。

两人身子一僵，想回头，却不敢回头！

按理来说，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他们身上，可确实就是这样的发生了。

“师傅，师兄，我回来了！”

那道声音再度传来，直直地击中两人的心脏。

林轩首先绷不住了，一下子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丝毫没有一点大侠的风度。

“师弟，真的是你么？”

林轩一边流泪，一边回头，生怕这是一场梦，随时都会醒来。

杨尘是他唯二的亲人，更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两人的感情深厚无比。

“师兄，是我呀，你又哭鼻子了，当年师傅责罚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哈哈！”

杨尘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才没有。”林轩擦了擦眼泪，有些羞赧。

“哦？还有这种事，轩儿，为师平时真的很严格么？”无涯子愣了一下，疑惑道。

“不严格啊，我觉得师傅太仁慈了，一点都不严格。”杨尘附和着说道。

“那是你，你从小就是个变态，我哪能和你比？”林轩不服气，拿拳头捶了杨尘一下。

“诶呀，师兄你别想扯开话题。”杨尘不以为意，淡淡道：“你就说师傅是不是很严格？”

“嗯？”无涯子背负双手，一语不发。

“这个，不严格不严格，是我太笨了，总是不能领会师傅的意思。”

林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撒谎。”无涯子淡淡道。

“真的不严格啊，师傅，你太仁慈了，不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还会泡茶，品酒，种花。”林轩飞快说道：

“还有一手好医术，好书法，好画艺，普天之下都找不到像你这样全面的人了。”

无涯子点了点头，越听越是不对，冷哼道：“你把你师弟放到哪里去了？”

林轩面色一红，急中生智，道：

“师傅，师弟他压根就不是人啊，那是神仙，谪仙！”

“师兄，三年多不见，没想到变成这幅模样了。”杨尘大笑道。

“嘿嘿。”林轩笑着，不说话。

无涯子看着两人逗趣的表现，不由得摸了摸胡子，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唰！

天空中，突然下起雨来，狂风乍起，呼啸而至。

雨滴像是一柄柄利剑，从无穷的高空中坠落，狂风像是一把把钢刀，刮的人遍体生寒。

冬季了，冬季的风雨，格外的寒冷。

可三人却暖乎乎的，像是三颗小太阳一般，散发着蓬勃的热量。

“让你下雨了么？给我散！”

杨尘摇了摇头，衣袖一挥，风雨瞬间停止，皓月普照而下，唯美似梦境。

“这……”林轩惊呆了。

这未免太帅，太霸道了，他突然很想学这个。

“不错，不错。”无涯子的脸上更是泛起了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灿烂无比。

“回去吧，我们边走边说。”杨尘不以为意，往着羽化宗无始殿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

三人回到无始殿中。

地面平光如镜，坚硬似铁，正中央的墙上是一副巨大的字画，笔锋浩渺，绝世出尘。

道！

望着这个道字，杨尘恍若回到了当年。

他当初只有这么高，刚刚穿越，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这里。

如今，他却已经十九岁了，少年至尊，无上宗师，荣耀加身，也算是衣锦还乡。

见杨尘不语，林轩也不由得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十三年的时间，恍若过去了一个世纪。

如今，三人能再在这无始殿中聚首，林轩心潮澎湃。

他是无上宗师，杨尘更是少年至尊，无涯子更是天下第一人。

如今的羽化宗，真的不一样了，可以说，拥有了左右江湖格局的力量。

“尘儿，现在你可以说说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无涯子同样感慨万千，整个人却变得中气十足，短短时间内，年轻了何止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