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1 / 3)

作品:《替嫁后我怀了白月光的崽

梅园依山而建,山腰附近有一个占地极大的跑马场,今日的赛马就是在这里。

容祈披着大氅,坐着轮椅来的。

冬青推他入场时,场地内原本热闹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场地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很快又重新恢复了热闹,对着容祈的出现不再刻意停留目光。

“去看台上吗?”冬青问。

容祈点点头。

“这里距离相国寺不远,等会要去接夫人吗?”冬青来到一处避风的地方,随口问道,“我早上出门前特意嘱咐夫人不必下午回来送药,把时间挪到晚上了。”

“嗯。”

跑马声总是时不时地在耳边响起,探究的视线若有如无地扫过他。

容祈皆是沉默以对。

“今日都来了谁?”

“临安三品以上的郎君娘子都来了,各家娘子目前在脂雪阁由富荣公主接待,现在跑马场的人是八皇子燕行负责。”

“嗯。”容祈今日赴宴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对场下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梅园虽是早早就被官家收走,可有个梅花迷林和玲珑棋局至今还未破旧,导致山顶的千层宝阁至今还未被踏足。”

冬青摸摸下巴,煞有其事地说着。

容祈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朝着山顶‘望’去。

多年前,他曾被韩相抱在怀中踏上庞大迷乱的梅林,走过难以破解的棋局,最后站在那座雄伟壮观,瑰丽精巧的琉璃白玉七层飞虹塔前。

巨塔如锥,直冲云霄,大块整齐平整的青砖层层而上,慢慢收紧至塔顶。

各层出檐处皆外镶黄、绿、蓝三彩琉璃,檐下斗拱、倚柱、佛像、菩萨、金刚、花卉、盘龙、鸟兽构制精巧,令人目不暇接。

塔正面入口处的十字歇山式小楼阁更是富丽堂皇,极尽富贵。

一塔玲珑驾碧空,满山翠柏起秋风。

它是大燕南下后最为精巧富丽的建筑。

“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被破解吗?”有个怯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冬青扭头扫了一眼身后的男子,露齿一笑,爽朗无害:“自然,天下巧思尽出梅园,梅园无主后,除非他们用火器毁了整座山,不然只能静待有缘人了。”

“好厉害啊。”那人小声说着。

“这位郎君是?”冬青打量着面前之人。

说话这人穿着青竹色锦衣,瘦弱矮小,脸色雪白,眼睛清澈明亮,像只山野里的小兔子。

不是临安城里长大的郎君。

冬青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无官位,今日是随皇城司副统领王铿来长长见识的。”那人微红着脸,小声说道。

“王铿是你?”冬青眼波微动,态度甚是温和地问着。

“是我大兄。”

“我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回临安。”他解释着。

“幸会。”冬青抱拳,挑挑眉,意味深长地说着。

王锵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默默缩回脑袋,坐在角落里继续当个哑巴。

容祈对刚才的一幕视而不见,沉默地坐着,只是没多久就听到马蹄滴答的声音朝自己走来,很快又停在自己面前的看台上。

“容祈,我请你看出好戏。”八皇子燕行高声说着,颇为幸灾乐祸。

容祈无神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平静冷淡,毫无波澜。

冬青皱眉,看着底下的八皇子颇为不耐。

赛马场再一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这个角落中。

王锵收紧衣服,整个人都躲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何事?”容祈蹙眉,不得不淡淡问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燕行扬了扬头,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忍不住激道,“不敢?”

容祈只是看着他,却并不搭理他。

空气中充斥着难捱的无声。

燕行在临安素来横着走,何时有过这样的无视,一时间脸色阴沉下来,阴恻恻说道:“看来对那个维护你的小夫人,你也不上心嘛。”

容祈脸色终于变了变,眉宇阴沉:“你把她怎么了?”

燕行见他终于露出一点变化,得意说道:“可不是我,是我二姐请她来赴宴了,如今正在梅花迷林里呢。”

冬青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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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雪阁中,富荣公主有意落宁汝姗面子,只是和身旁的几个贵女说话,特意不叫她起来。

屋内众人或怜悯,或幸灾乐祸地看着面前之人。

“说起来,我怎么听说原先容祈要娶的人是你啊。”富荣公主擦了擦唇角,抬眸看向宁姝,笑脸盈盈地问道。

宁姝一愣,目光下意识落到宁汝姗身上。

宁汝姗一脸平静,脊背挺直,眉眼低垂,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模样。

看似弱势,却总是透出并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冷淡模样,哪怕是这样尖锐的问题,也丝毫引不起她的重视。

沉默却不卑微,弱势却不会让人轻视。

宁姝走了回神,最后是被身边的贵女推了一下,她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富荣公主,心思回转,这才轻声答道:“当时容家只说是宁家女。”

她说得委婉谨慎,但屋内众人却还是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但若不是此次容祈大婚,谁也不知道原来宁家还有一个女儿,还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

“当年容祈英雄救美,救你于危难,你倒是有些……气魄。”富荣公主的视线不屑的扫过宁姝,最后又看向宁汝姗,突然挑了挑眉,不悦质问道,“怎么,我罚你,你不服气?”

宁汝姗抬首去看她,一双漆黑的眼眸如最珍贵的墨玉,明亮清澈,晶莹剔透,抬眸间,脉脉眼波,盈盈花盛。

“敢问公主为何而罚?”她不但没有露出诚惶诚恐地模样,反而轻声问道。

“那就多了。”富荣公主呲笑一声,“第一当然是因为你,邀而不来,藐视皇威,如此大的架子,可惜你也不是你家大姑子,能得一个宴家撑腰。”

“第二,自然是因为……”富荣公主眼波流转,骄纵艳色,“我想罚就罚。”

宁汝姗不卑不亢,目光清冷:“立法令者以私费法,法令难行而私道兴。”

人群哗然。

富荣公主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毅勇侯世子夫人,我堂堂超一品公主还奈何不了你。”

“毅勇侯世子夫人又有何问题。”宁汝姗面容平和温柔,言辞却犀利尖锐。

“有何问题。”富荣公主手中的夜光杯被掷到地上,嘴角扬起嘲笑着,“你不如问问在场诸位,毅勇侯世子有何问题,哪些人家中没有因为你的世子而失去父兄的。”

屋内气氛凝重。

“公主倒是说的不错。”宴会上有一个面色狰狞地附和着。

“我兄长……确实要算在世子头上。”

“我父亲还未来得及过四十岁生辰……”

品阶高的几家闺秀忍不住出声讽刺着。

宁姝脸色惨白,盯着大堂正中的宁汝姗,默默后退一步,避开屋中掀起的仇恨。

宁汝姗盯着那些义愤填膺的人,突然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有人怒斥道。

“且不说官家都此事都不曾对此事有过惩戒,反而仁心宽慰,诸位如今纷纷不忿,是觉得官家做的不对吗。”

她搬出官家,先行压了众人一头。

“那是官家仁义,与你容府急功近利,害死他人性命不同。”有人出头为其他人反驳着。

宁汝姗一字一字,目光坚定认真,清晰说道:“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大胆。”有人接二连三拍案而起。

“我说错了吗。”宁汝姗只是盯着最上方的富荣公主,神色平静,“四皇子为何去前线,公主难道不清楚。”

富荣公主鎏金指尖缓缓捏紧。

她太清楚了。

因为皇后地位不稳,先皇后的大皇子虎视眈眈,永盛宫必须要有立足之地,再也没有比军功还能压的住脚了,但明明在那之前,所有人都对第三次北伐信誓旦旦。

“博望山是只死了在场诸位的父兄吗?”宁汝姗冷冷说道,忍不住撕开在场所有人虚伪的面纱,“大燕三十万士兵,王翼老将军以及前后三十位三品以上将军。”

“可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去为了收复故土,回归荣耀。”

宁汝姗掷地有声地质问道,被她目光所及之人皆心虚移开视线。

“是你家?还是你家?”宁汝姗盯着之前出身的人,目光冰冷深邃,“但肯定是王家,是容家。”

“容家一族在正乾年间为掩护朝廷南下只剩下容祈一支血脉,如今也只剩下世子姐弟两人。”

“那我哥哥的死难道就这么算了。”有人忍着泪水问道。

宁汝姗看着她,脸色冰冷,冷漠又通透:“古来征战几人回。”

“那如果是宁将军呢。”有人讥笑着。

“宁汝姗。”宁姝惊怒地站起来,目光惊恐害怕瞪着大堂中间的人。

宁汝姗沉默,随后看向宁姝,最后轻声叹道:“爹说过,死国,忠义之大者。”

“为民而死,死得其所。”

“宁汝姗。”

宁姝声音尖锐,却依旧盖不住宁汝姗悲凉的声音。

她伤心自己的父亲可预知的命运,更悲凉满临安竟然都是这样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她为所有保家卫国,铁马冰河的人不值。

坐在屋顶的白起失神听着屋内之人铿锵有力的话,捏着手中的玉佩,手指反复摩挲着,最后嘴角露出一点笑来。

他远远见过宁翌海一面,儒雅也刻板,深受百姓爱戴,是个很好的守城将士,但这样的人是护不住大燕的。

若她不是大燕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