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作品:《恣睢之臣》“睡两个时辰就够了。”辛靖立刻说,“明天还要做文章吗?”
辛敬说:“给南睢山回信。”
“那般远的地方。”辛靖顿了顿,“……再长大些去吧。”
“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辛敬有点低沉。
“我们小敬。”辛靖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还小着呢。”
辛敬又望向他,辛靖却不能忍受这样的目光。他倏而站起身,说:“那就回去睡吧。”
辛敬拾了袍上的花屑,肩头一沉,辛靖已经给他拂掉了。他先行入内,跨进门时听到辛靖在后边说。
“明晚。”辛靖拍着马,不经意一般地说,“我早些回来。”
辛敬看他一眼,入了门。
辛靖站在树下,许久以后才笑了几声。他坐回辛敬坐过的位置,牵着马不知时辰。北阳六月的风拂过辛靖的颊面,他闭眸靠着树,缓缓叹出气,竟然想哼一点北阳的长调。
很多年后。
谢净生在靖陲敲账本,对贺安常狐疑地问:“这账不对啊,有一笔跟店里合不上。如许——”他拉长音,“你瞅瞅?”
贺安常润着墨,说:“不必对了,不是从店里走的。”
“你。”谢净生俯身,“养野男人了?”
贺安常磕了笔,看他一眼。
谢净生立刻说:“含情脉脉的,也不像。总得知会我一声,不然看着我傻。”
贺安常说:“前两月清明,祭拜……”他缓了片刻,“那边的。”
谢净生默了半响,说:“人也来了吗?”
“年年都来。”贺安常题着字,“圣上不会错过时辰。”
“明年多备几坛柔回的酒。”谢净生说,“我听吴煜说,大公子从前常往家里带这酒。”
“记上。”贺安常说道。
谢净生说:“写什么呢?”
“宮里要的字。”贺安常一气呵成,晾着墨丟了笔,“这字该给你写。”
“我瞧瞧。”谢净生绕过去,从后边捉了贺安常的手,往桌上看,“这字我也写不好。关于这四个字,我以前听说过一件事情。”
“你说。”
“据闻北阳二公子笔战群儒的时候,时任中丞的刘大儒问他‘公子居北何所思’,他挥笔而就答的就是这四个字。”
“如今再看其言不假。”贺安常静思片刻,“……到底是北阳人。”
“晚点我裱了送出去。”谢净生偏头说,“给点赏不过分吧大爷?”
贺安常收了笔,指上的墨都揩他掌心里。谢净生握紧了手掌,攒足劲亲了个够。
那字呈上去,辛弈正从案前起身。他不笑的时候颊边酒窝就收得干净,赶着人前到了地方,方才露了笑。
柏九背着身看字,回首冲他招招手。
辛弈换了衣,到了边上,说:“六月那边热,贺安常前些日子害了暑气,谢净生也没吭声。”
“他家里边的事。”柏九开口,“他心里有底。字看着如何?”
“清流如许。”辛弈说,“到底要找他贺安常才行……才像。”
殿里边人都退干净了,柏九给他递了茶,辛弈喝了,目光一直在字上。柏九弹他一下,说:“留心呛着了。”
辛弈只笑,有点开心,又有点难以名状地低落。
“喜欢就留着。”柏九拥他入怀,带着他拉开字,“不喜欢就搁着。”
“太像了也让人伤怀。”辛弈静了静,“还是……搁着吧。”
柏九说:“摸着怎么都是汗。”
“路上走得急。”辛弈左右嗅了嗅。
柏九摸他鬓边也是汗,说:“字也跑不掉。”
“急着见。”辛弈说,“趁着空闲,拭个汗,换个衣。”
“好说。”柏九牵了他,“一道吧。”
那字搁在了案上,穿过的风惊起飞纱,模模糊糊中,似是很多年前。
中丞恭敬地垂首问:“公子居北何所思?”
辛敬于千万人之前蘸墨而书,留下龙飞凤舞的四个字。
“平定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