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宴北锦袍玉冠,贵气十足,就像年夜时那样的盛装,他身子几乎都扭过来,两只胳膊搭在温禅桌子的前沿。

还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坐的是梁宴北,温禅一时间愣住了,他悄悄的咽口水,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是啊,很巧。”

梁宴北见他回应,笑容更甚,压低声音道,“不巧,我今日特地起了个大早而来,就是想在九殿下的身旁寻一处位置。”

一股热气直冲脑顶,温禅觉得身上炽热翻滚,耳根染上不明显的红色,他强做镇定,不动声色道,“梁公子费心了。”

自从与梁宴北相见以来,温禅的态度表达非常明显,但梁宴北却丝毫不在意,他故作叹气道,“是呀,为了跟九殿下交朋友,我可谓是费尽心思。”

交朋友?温禅搁在桌子下的双手慢慢收紧,他性子散漫,气量大度,即便曾经是万人跪拜的皇帝,重生而来也无半点倨傲脾气,他可以跟西凉任何一个子民交朋友,但是梁宴北不行,温禅上辈子跟他做了几十年的朋友,深知那滋味不好受。

温禅微垂眼睑,陷入沉默,梁宴北见他不在与自己搭话,便转回去,同谢昭雪聊起来。

耳边听见一阵细小的哄笑声,温禅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几个少年聚在一起,皆看着他笑,中间的少年紫衣墨冠,一双眼睛又细又长,笑意有几分不怀好意。

太子温悦。

温悦身旁有一个年纪较小的橙色衣装的少年,面容与温悦有六分相似,他是温悦一母同胞的弟弟,温湘。

两人真是嫡亲的兄弟,嘴巴一样碎,平日里最喜欢道他人的是非,温湘毕竟年纪小,不敢多说,但那太子温悦却凭自个身份尊贵,口无遮拦,即便是温禅这样毫无出彩的废物皇子,他也要取笑一番。

此时那几个少年议论的对象正是温禅,见他看过来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甚,引得温禅内心一阵烦躁,他收回目光不去理会。

他将殿内的人大致扫看一眼,发现所来之人都是京城内官员家的嫡子,因岁月长久,许多人他都已经记忆模糊,唯一能说上话的梁书鸿却不在这大殿之内——可梁书鸿虽然是梁明岩的嫡子,但是梁明岩本身就属于梁家的庶系,是以这场测验,梁书鸿没有资格参加。

皇家里,除了温禅和温璋,太子温悦和其弟温湘四人,二皇子温梓川已过弱冠之年,孩子都能下地奔跑,是以没有来参加,而温禅的嫡亲弟弟现在也不知道被那老和尚带在何处吃斋念佛。

皇帝一共十六个孩子,除去溺水夭折的十一公主和十四皇子外,剩下的十四个其中有八位是公主,生了一大堆,真正能继承皇位的皇子才六个。

温禅想到他上辈子,就才生了九个,其中就有六个儿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小骄傲呢……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殿门处传来了太监的高声传唱,“皇上驾到——”

闻声殿内的所有人皆收敛笑容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殿门处齐齐跪下,“吾皇万岁——”

一声明黄色龙袍的皇帝缓步走进来,年逾五十的他胡须里已生了白丝,面容苍老却难掩年轻时的俊朗,不怒自威的目光将殿内的人看了一圈,踏着绣着金丝边的黑靴走上了大殿最前方的高座之上,声音沉厚如钟,“众卿平身。”

下方众人才站起身,转个身面对着座椅上的皇帝,皆垂首望地,规规矩矩。

皇帝又出言让众人坐下,同皇帝一同来的还有礼部尚书乔向诚和礼部侍郎梁峻,两人分别坐于皇帝的下方,分左右两侧。

乔向诚此人在温禅的记忆里,几乎快要被遗忘,但是他有一个女儿温禅却记的清楚,若不是后来乔家出了事,他那个女儿就会成为温禅的第一任皇后。

正想着,面前的桌上忽然摆了笔墨纸砚,只听皇帝道,“虽此次测验不予记录,但众卿既提起笔,就当全力以赴,朕会一直坐着,静候众卿交上来的答卷。”

言罢,他朝乔向诚看一眼,乔向诚便起身展开一副纸卷,上方只书一个字——忠,他道,“这是考题,体裁不限,时限为一个时辰,即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