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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2 / 2)

作品:《步步上云端

“你的心里。”

流畅而散漫的话惹恼了我,我转身欲走,却被重重地揽入怀。

“你说过,只喝我这碗迷魂汤,怎么转眼跟人跑了呢。”他叹道。

我的心有瞬息的停顿,有股难言的疼痛在悄然蔓延。

“还是我对你太娇惯了,以至于你这只小馋猫,要跑去别人家偷嘴,嗯?”他的声音染着若有似无的怒意,偏偏说出的语调不咸不淡的,让人捉摸不透。

我慌忙说:“什么偷嘴?你别污蔑我啊,我明天就要嫁人了。”

“不记得就算了,你还要嫁别人。”修长带着微凉的手抚摸我的面颊,下一刻我的脸便是从未有过的滚烫。

他的手,怎么这么烫啊。我快要面红耳赤了,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我与你,从未见过。哪来的说辞。”

他不容置疑的吻上我的唇角:“我叫小狐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我的腿快要酥软了,撑着最后的力气推开他,向村子跑去。

脑海里全是桃花树下桃花妖,哦不,是小狐狸。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啊。

等我跑到村子,阿父急坏了,带人正准备寻我,一眼见到我跑回来,我惊恐的说不出来话,只是身子在不停的发抖,有人拽住我的手腕,我吓得大叫:“放开我。”

“怎么了?”是丰慵眠。我明天就要嫁的夫君。

我在他怀里直发抖。阿父问我怎么回事,被丰慵眠止住,他的手就这样抚摸我的后背:“落尘,不要怕。做噩梦了么?”

阿母抱着落英走出屋:“落尘,不要怕。我们都在呢。”

“阿姐,阿姐,不要怕。谁欺负阿姐,落英帮你打跑他。”落英奶凶奶凶的扬起小手,她的手白嫩嫩的,手背还带着肉璇,看得我噗嗤一笑,心里也安定了许多:“阿姐不怕了。”

丰慵眠见我好转些,也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是将我扶进屋子,等我坐下,他神秘兮兮地让我摊开手。

“落尘……”他在我手心写个“心”字:“把心吃进肚子里,就不会害怕了。”

我还从未听过这个说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拿起我的手,作势要吃掉掌心的字,我一避,他的唇就这么贴上手心。

有点痒,却没有刚才那股酥麻劲儿。

“落尘,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他郑重的道。

我却想起刚才的情景:“我好像遇到了妖精,你见过妖精么?”

“没见过……”他回避了我的目光,接过阿母熬的汤,喂我喝下:“抱歉啊,落尘。”

他总是对我道歉。好像真的亏欠了我一般,可他那么温柔,从没大声对谁说过重话,更不会和哪个姑娘眉来眼去,是个正直良善的好人,怎么独独觉得对不起我呢。

我按捺住内心的慌乱。嫁给他,将会是一生的幸福,没有什么能拆散我们的。

他安抚我睡下,等天亮了,就是吉日。他唤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明天见。”他最后在我额头印上一吻,克制又温柔。

“嗯,明天见。”

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可是这一夜,我睡得极不踏实,那株桃花树仿似连根长在心中,那个人化成一只小狐狸,真的闯进了我的梦里:“从今天起,你这条命和皮囊都是我的。无论去哪,脱皮去骨,你都是有主的人。你能记住?”

我惊醒,额头沁满汗珠,背后一片冰凉。这是梦么……

落英此时敲门道:“阿姐,阿姐,吉日到咯。”

阿母和几位妇人进来:“落尘,你今天是新娘子了。”

我心头一暖,乖乖的坐在镜子前,让阿母梳妆打扮。

阿母拿起梳子为我梳头,嘴里念念有词:“一梳,如意夫君做良配。二梳,子孙满堂多富贵。三梳,恩恩爱爱到白头。”

绾青丝,结发髻,戴凤冠,妆落成。

我看着镜子里的人儿,娇艳的紧,阿母眼里饱含了泪水:“好看,好看呢。咱家落尘,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走出屋门,阿父憨憨的笑,将雕刻的虞美人簪花,别在我发间:“拿着。”

阿父阿母一生温柔,从未对我和落英有过过分的期许,只是将全部的爱给了我们。我扶着虞美人簪花,第一次在人前落了泪,落英伸手抹我的眼泪:“阿姐,阿姐,不要哭。”

吉时已到,送亲的队伍要去往夫家。母家不能陪伴。

阿母追着轿子走了好远,被后面追来的阿父劝住。阿父叹道:“落尘很听话,她会照顾好自己。你莫要伤心。”

“怎么不伤心。这就像从我心头,生生剜去一块肉。”阿母捶他胸:“要说不伤心,岂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阿父阿母的身影落在队伍后面,越来越远,渐渐看不见。

婚姻嫁娶,终身大事。和父母分开,我也很难过。

是夜,年轻族长的婚礼,在山神洞前的台子举行。

一只比人高半个头的神兽从洞里走出,麒麟头,狮身,独角,长尾,上唇特别长,好像特能吃的样子。我看着笑出了声。

它顶着硕大的头朝我探来,在我身上嗅来嗅去的:“果真是你。”

此时的丰慵眠褪去白衣,换成喜服,被村子里的人灌了酒。他向来隐忍克制,除了对我,很少有难以自持和表露情绪的时候,如今猛地见他吃酒吃多了,脚步画龙似的朝我走来,我更是展颜一笑:“怎么喝那么多啊。”

他瞧我笑,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不敢与我对视,只是对神兽道:“角端,她如今,不记得那些。”

听说山神洞里的山神,是家族繁荣不绝的象征,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神兽,保佑族人出入平安。平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是嘴有点损:“行了,她现在脑子不好使,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说谁脑子不好使呢,我还在这听着呢。

角端捧起族人进贡的酒坛,边喝边大舌头的唱:“小夫妻啊小夫妻,门一关啊灯一闭,哎呦我去——”

我:“……”

丰慵眠:“……”

周围的人笑得捂肚子,少女将酒坛扛在肩头,露出白皙若刻的藕臂,为角端斟酒。我曾羡慕过,村子里的少女除了我和落英,都是肤若凝脂的美貌。怎么到头来,我却成了神女。

阿母哄骗我说,是我气质独有韵味,气质没看出来,韵味倒不假。我曾私下里比划我的胸部,它们虽不像村子其他姑娘的那么丰满,但好就好在,形色优美,添一分略油腻,少一分显骨感。

正胡思乱想着,阿父阿母换了身衣服,带着落英赶至。

我冲他们遥遥的招手,没想到被丰慵眠握住,高高地举起。

众人欢呼:“恭喜族长与夫人,喜结良缘!”

我偷偷看了身侧的丰慵眠一眼,他也在偷看我,眼里透出迷离之色,他的目光顺着鼻梁滑到我的唇瓣:“可以吗?”

周围的人都在哄笑:“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角端也打了酒嗝:“你俩快给我啵一个。”

我真想踢这兽一脚,嘴也忒损了些,让我着实抹不开面。

丰慵眠也难得放下定力,朝我缓慢靠近:“落尘,可以吗?”

我涨红了脸,一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吻,还挺娇羞的。

但撞见他的眼神,便怎么也不能狠心拒绝了:“好。”

如果他心中没有那个叫“滕儿”的姑娘,他一定蛮喜欢蛮喜欢我的吧。我这么想着,闭上了眼,他的气息慢慢靠近。

脑海中倏然闪过那张清俊的脸,紧接着疼了起来。

不要想那只小狐狸了。那个梦,属实荒唐。

我摇摇头,想把无端的悸动甩出脑海,丰慵眠停下亲吻,担忧的问:“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的。我……”很好。只要喜欢你,就够了。

族人们还在哄闹,丰慵眠揽住我的肩,将我转了个圈,护在身前,他背对着众人,脸颊没了篝火的熏染,找回了一丝清醒:“落尘,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妻……”

悄悄的,加深刚才未触及的吻。

我却疼得无法回应。

怎么会这样,我在抗拒着什么,他心里的那个人?

还是我梦里的那只小狐狸?

到底什么是梦,什么醒,我已然分不清了。

他在我唇齿间缠绵,也许这样就行了。我们会是良配,这条路会走向美满。

然而,远方传来崩天裂地的响动,无数穿着黑衣红裳的人,从山顶的裂缝里钻了出来,落英吓得嚎啕大哭,她总是笑着的,很少有哭过,却没想到,她的眼泪滴落地上,长成一株株红色的花。

这花过分妖冶,甚至红如啼血,可族人们仿佛见怪不怪,纷纷将落英护在身后,只有我呆愣在原地,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黑衣红裳的人闯进山谷,踏平长满虞美人的山坡,泥泞污浊了轻快的溪水,很快碾压至村子,领头的黑衣人仿似夙愿得偿似的大笑:“这就是上古最难找的两生境。果然带她进沙漠是对的,丰慵眠为了救她定会出现。”

阿父阿母以及族人眼中,是何等的绝望:“你们这群歹徒。”

“把两生花交出来!”黑衣人冷呵道。

什么两生花?余光瞥见被众人护在身后的落英,她似乎停下了嚎啕,眼里包着泪水看着我:“阿姐,阿姐……”

她脚下长满了诡异的红花,我把这些花和黑衣人口中的两生花联想一起,猛地跳下台子,将正盛放的花通通踩在脚下,我让她不要害怕,尤其不要哭。

落英一直很听话,收起悬而欲滴的眼泪。

这边黑衣红裳的人呈摧枯拉朽之势的稳步踏进,另边有道湛蓝色的身影乘风飞落至我身边。

我眼里都是他,原来这不是梦。

手却被牢牢握住,止住奔向他的心思:“落尘,我的妻。”

是丰慵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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