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狩人和猎场(1 / 2)

作品:《神秘降临,我的污染愈发变态

吴州市中心,这里是城市最大的商圈。六点出头,鱼肚白和尚未落下的夜幕在天边交融。大清早,街道上就出现了不少为了早八和全勤,匆忙赶地铁的上班族,学生仔。

夜市小摊转变成早餐铺子,意味着......这座城市从夜晚里醒来了。

深夜,城管也得回家,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市中心的商圈附近,从凌晨一点钟开始,会在街道两侧涌现出各类各样,讨生活的夜市小吃摊。他们在深夜里悄无声息的出现,卡着城管上班的点,准时蹬出火星,骑着小吃车下班。

头发最近逐渐稀疏的老吴,就是夜市摊的摊主之一。

他抽着根小苏,强行用尼古丁给自己提神。

从夜市一直干到早餐,蹭完早起上班族和学生仔的最后一波人流量,吴老板就得蹬着小车回家补觉,小睡一阵子。

他不能睡得太死,老吴还要赶在响午闺女放学的时候,起床替她准备好午饭。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人越倒霉的时候就会越倒霉。

赶在前两年的大环境里失业,好在家里,老婆还保留了一份996的福报。

自己夜里辛苦点,出个小摊,勤劳致富不敢说,从深夜一直干到早上,苦熬身子骨,多少能从骨头缝里,榨出来点孩子将来上大学的费用。

“唉,现在生意越做越难,班也是越上越糟心。

小伙子慢点吃,不够锅里面还有。你们医院值夜班也是熬身体的苦差事,都熬到这个点了,才能出来透口气,吃个早饭。

叔叔我啊........

去年在公司里,高低也算個部门经理,那阵子熬脑子,现在得拼身体。

不拼不行啊,家里头闺女今年高二,马上快高考了。

她那成绩可是给咱争气,年级里次次都是排名前十。这闺女上了大学以后,家里处处都得花钱,学费,生活费,不都得咱当爹妈的咬着牙挤出来嘛。

苦啥不能苦孩子,不过她第一志愿最好能报考个本地的大学,姑娘家的,跑太远了家里不放心。

最好啊,上完大学读完研就考个编。像你们这样,考到医院的单位里就不错,下半辈子能有保障,我们当爹妈的也放心。”

烟头上的火星,随着老吴的谈吐,一呼一吸。

人到中年,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人唠叨家长里短。

老吴这个小摊,从夜里一直做到早餐,熬的是精神和身子骨。他强行念叨着家里的琐事,仿佛嗑唠这些事情就能让他提起干劲,不那么累。

折叠桌上,散落着十几瓶雪花和勇闯天涯。

夜市散场的台面明显没有收拾,但沦落到吃街口小吃摊的客人,多数人也不讲究这些。

碗里是热腾腾的馄饨面,敲馄饨的小木摊车,是吴州一大复古特色。

这种敲馄饨的摊子,流动性太大。

老吴做这门生意,只是想蹭一波非遗传承的热度。

年轻人嘛,现在就喜欢这种带情怀的玩意,拉个情怀复古的调调,恨不得满城追着你跑,争着抢着去打卡。

明面上推着敲馄饨的小车,打的是情怀牌。实际上,夜里卖的最好的,还得是老干妈炒饭,炒面,雪花啤酒配辣炒花甲和卤大肠。

............

薄薄的馄饨皮,里面是新鲜捶打出来的肉丸。清汤打底,浇了勺老酱油,趁着热气冒出,撒一小撮葱花。

半碗馄饨,半碗竹升面。

清早的一口热乎气,随着热汤浇开喉咙的一条线,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

杂乱的台面上,摆着两个空了的大碗。

这个穿着肥硕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从大清早蹲坐在塑料小马扎上,灌了碗高汤后,靠着一己之力,已经消灭了一碗馄饨一碗面。最后因为材料不够,老吴硬凑了点馄饨和竹升面,给他拼了第三碗出来。

不知道受了多大压榨,熬了多久的夜班。

年轻医生端着汤碗,随着咽喉处的上下滑动,一大碗热汤又被他灌进肚里。

外面套了一件宽松的白大褂,上衣口袋的圆珠笔都没有来得及摘。

里头是件简单的白衬衫,只不过让人感到十分不搭的是,他穿着一条阔腿的牛仔短裤,脚上踏着广式凉拖。

滑稽的穿搭,在年轻医生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他是个帅气的寸头小伙,看着年龄不大,老吴估摸,应该是附近医科大毕业的实习生。

灌下肚第三碗热汤,这种感觉让【实习医生】许愿,感觉人生还他妈有点活着的盼头。

白大褂,牛仔短裤,广式凉拖......

这些全部是医院值班室里,守夜的好心同事,热情馈赠,给许愿东拼西凑,脱下来的大礼包。

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一团零钱..........

许愿抬起头,看着天桥上逐渐增加的行人。明明是凌晨,可这个点,人多的像是聚集在一起搬运糖块的蚂蚁。

“老叔,给你个建议。闺女上大学那得是大学以后的事了,忙归忙,多抽点时间陪陪孩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

还有一周就世界末日了,叔儿你还会蹬着这小车起早贪黑,让闺女困在学校,老婆在公司里,为了拿死工资忍气吞声?

如果只剩下一周,你会怎么办?”

看着碗底清汤上漂浮的油花,油花重叠,倒影里映出了头顶天桥上忙于奔波的人群。

依依不舍的抽完最后一口烟屁股。

老吴抬了抬脚上那双高仿的意大利皮鞋,将烟头按在鞋底上熄灭。

“小伙子,2012早就过去了。

看不出来啊,伱们这种高材生还信奉末日论的说法。不过,如果有如果的话,真要剩最后一周,我还蹬个屁的小吃车。

家里这些年攒的存款肯定都得花出去,人嘛,最大的痛苦就是死前钱没有花完。

闺女读书那么苦,天天晚上挑灯到凌晨两三点,咱这当爹的看了能不心疼?

学校那边得请假,毕业证不要了也得带我闺女出去潇洒。

咱老婆那破班也别上了,今儿我就去她公司,把那杯破咖啡泼到她上司脸上,那死肥猪偷偷摸摸搞咸猪手,真当老子不知道。

响午咱一家子得去金海华,那啥子黑珍珠餐厅里搓顿好的。

早就听说那什么评星的餐厅,一碗白饭都得卖三位数。

闺女这么大了,一直不敢带她去什么米其林,黑珍珠,见识下世面。

我这些年赚的啊,够咱们一家子潇洒个把月了。到时候就开着车,从吴州直接开到琼州,闺女一直闹着想要看海,我答应她很久了,一直没带她去过........”

仿佛打开了压抑在心里的话茬子,老吴说的是唾沫横飞,直到谈及自家女儿小小的愿望,他才沉默了下来。

看着沉默的老吴,许愿开口问道。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