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2 / 2)
作品:《不过六千里》把电话挂掉,师乐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过来。”
戚宴更靠近了她一些。
他烧退了以后,脸色已经没有昨晚看上去那么差了,但还有些白,师乐扯了下他的脸:“休息好了吗?”
戚宴摇了下头,他侧过身,意外地诚实:“我昨晚没怎么睡。”
“然后呢?”师乐认真地听着,“想什么了?”
“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有些猝不及防,也不太缓得过来。”戚宴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所以花了些时间整理。”
师乐问:“整理好了吗?”
“还有些乱,不过也差不多了。”戚宴低声笑了下,“所以今天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好。”师乐点头,“那我们一件一件来。”
她给他开了个头:“就从昨天你来找我,想说的话开始吧。”
“是因为想你。”戚宴说,“因为很茫然,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了,所以很想见你,好像在这里,只有见了你才能让我稳下心。”
所以才在那个时候,极度渴望见到她一面,让自己找到一点真实感。
师乐问:“是因为时家的事吗?”
戚宴稍稍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怎么会知道。
“我哥昨天提了一下。”师乐把聊天记录给他看,也没瞒着。
戚宴看完,缓缓点头:“嗯。”
“我一直知道,自己跟妈妈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也觉得很好,因为我们跟一家人没什么两样,我很爱他们。”戚宴顿了一下,说,“但没想到,会多出来新的父母。”
师乐听他简单几句话把当年的事说完,觉得有些离谱。
戚宴早产,亲生母亲也因为这个身体不好没多久就过世了,他父亲也消沉了很久。
戚宴几个月大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在医院里住了很久,正逢过年,大家都忙,医院里能休假的也休了,有一天,负责照顾他的奶妈趁着他父亲回老宅拿东西,把他从医院抱了出去,说难得冬天天气好,带他晒太阳。
因为经常见面,值班医生护士也没太当回事,
直到奶妈把直接坐上火车到了青城。
奶妈是青城人,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一直被丈夫家暴,被婆婆公公歧视。
正逢过年,丈夫变本加厉,她一时糊涂,才起了这样的念头,上了车就后悔了,又怕自己坐牢。
下了车以后就把戚宴扔到了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巷子里。
后来时家人追过来,奶妈再回去找,却已经找不到了,青城只是个小县城,更何况那时候巷子里也没什么摄像头,根本就不知道谁抱走了戚宴。
戚宴说:“是我爸打工回来过年,晚上在垃圾堆旁捡到我的。”
“因为我当时穿着的衣服上,缝了个宴字,才给我取名是戚宴。”
师乐明白了,难怪,虎子的名字跟戚宴的名字,就差了很多。
“青城,窑山,余坪。”戚宴缓缓说,“我爸我妈不懂网络,也没有智能手机,我妈也是个文盲,外面的消息根本传不到山里,我就在余坪长大了。”
师乐能理解,一个小山村,不会知道外面的天翻地覆,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酒吧的时候,许婧说的那句跟戚宴有关的话是什么了。
“所以,是时骏觉得你跟他们长得像?”
“不是。”戚宴摇头,“只是一部分,在高考成绩出来那会儿,他们就知道了。”
“因为是江省,他们一直很关注,看到媒体上的照片后就开始在计划着找我了。”
“只不过那会儿……她,”他顿了下,“我亲生父亲再婚了,那个人怀着怀孕快临盆,后来才有时间求证。”
师乐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后妈”当时怀着孕,现在才生下来。
何况一个大户人家认回孩子,一定是要把每个细节都给认全了。
“今年过年,他们找到我,想让我一起过年。”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北城。
“满满。”戚宴看着她,“我不习惯,因为我本来就有亲人,我习惯了虎子,习惯了舅舅他们,我跟这些人,很陌生。”
时家今年的大年三十来了很多人,直系旁系都来了,就为了见他,很热闹。
但他心里却总是很空。
他轻声说:“我跟他们,好像只是流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师乐问:“那个家里有几个孩子?”
他眨了下眼:“一个哥哥,还有刚出生的,妹妹。”
他眼神有些空,又像是真的茫然,手虚虚握着,师乐无声叹息,把手搭在他的手上:“那你怎么想的呢?”
戚宴指尖动了动,垂眸看着她的手,随后反手扣住了她。
他掌心温度很高,没怎么用力。
“没有怎么想。”戚宴说,“我丢不下虎子,他只有我了。”
“我昨天出来之前,跟那个,父亲谈了很久。”他说,“养育之恩弃不了,余坪还是我的家。”
“这个家,对于我来说,只是多了几个陌生的亲人,或许以后会熟悉,但也没什么不同,我还是会按照原来的路走。”
“他也很好。”戚宴眼底多了些温度,“会尊重我的决定。”
师乐把玩着他的手,轻轻摸着他手上的薄茧,心里想到了那年在青城天桥上看到的他。
他还是他,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变。
她很庆幸。
她动作很轻,戚宴却被她摸得有些痒,手痒,心里也是。
戚宴喉咙滚了滚,看着她垂着的眼睫:“这就是,昨天想跟你说的事。”
师乐抬眼,笑了下:“这很好,可能是之前看你吃了太多苦,所以老天爷想让你苦尽甘来。”
“觉得很不真实。”戚宴垂眸跟她对视,“新的亲人不真实,你也不真实。”
所以他才要那么迫切地想要找到一点真实感。
师乐笑:“我哪里不真实?”
戚宴看着她,好半天才低声说:“因为你是星星,所以就算是在手里了,也让人觉得像是做梦。”
她在家里比较随意,头发披散着,戚宴看了一会儿,抬起另一只手,手把她的微乱的头发整理好:“师满满,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也无法具体地告诉你有多喜欢。”
他说:“喜欢到,就算我还不够好,甚至还很差劲,也想贪心地先把你归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