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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1 / 1)

作品:《妻主大人是道祖

过了数日,瑞王府挂上雪白的灯笼。

正君离世的消息被隐瞒了许久,在梅问情的妥善保存之下,他故去的容颜一如初见。直到冬去春来,燕子飞回,正君的棺椁才正式下葬。

这风声早已流传了出去,许多人对瑞王殿下的这一举动众说纷纭,猜测不已,但只有服侍正君多年的侍奴才隐隐猜到,殿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想让主君葬在麗景春漫之日,见到花海盛开,风雨温柔。

……

生死禅院,静思殿。

慧则言菩萨仍是一身袈裟,她衣着低调,一边跟梅问情下棋,一边摇头叹道:“道祖一生极少毁诺,可却早早地违背誓言,当年从掌中之国归来后,便毫无准备地再度拨动时间,险些受了伤。”

梅问情分神想着贺离恨那边,听得不大认真:“我还做过这种事?那真是高估了自己。”

慧则言可不是来找她叙旧的,但对方只有在自己透露往事时,才会用心听下去,于是无奈道:“您曾经还想要给贺主君一个解脱呢。”

梅问情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心想,什么解脱?怎么解脱?那人哭闹几声,她的心都要碎了,还能做得出这种事?

慧则言道:“你我都知晓,只有他达到半步金仙的境界,才能脱离灾劫的限制,不被道祖影响。所以曾经有一次,想过让主君不遇见您、或是不会爱慕您,以此破解困境。”

梅问情一听就觉得不靠谱:“所以?”

“所以……道祖曾经亲手剖离他的情根,而那一世,也是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不过……在贫尼用琉璃蝉追溯记录此事之前,请您先看看这个。”

说罢,慧则言便将一本厚厚的书册递了过来。梅问情一开始并没在意,看着棋局将书册拉了过来,目光轻扫过去,忽然顿住。

上面是一种已经成形的文字,但字形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变化,比起本方世界盛行的篆文来说,显得平直简单了许多。

慧则言道:“这是另一个大千世界之物。”

“我知道。”梅问情看着上面略显陌生的文字,指尖点在印刷字体上,即刻心有灵犀般读取到了上面的意思,“《线性代数》?法决?”

“贫尼也不知。”慧则言道,“只是有一件事,您亲手所开创的这片世界,外在领域已经薄弱到会被交融穿梭的地步,其他大千世界的物件出现,就说明很可能会有其他世界的穿越者出现,会影响天道规则运转和判断。”

菩萨拨动佛珠,敛眉低首:“请道祖以大局为重,无论此次结果如何,都不要再尝试下一次了。如果这个大千世界就此崩溃,除了贫尼与道祖以外,亿万万生灵、包括贺主君在内,都会湮灭成灰,魂飞魄散。”

第70章.强吻这种委屈真没受过。

棋局之上,黑白纵横,交错合抱,杀伐之气浓郁,如同一条恶龙在局上翻身摆尾。

梅问情轻轻地触摸着手腕上的烛龙手环,被小烛龙舔了两口,平静道:“我知道……我早就有预感了。”

她虽然不能记起许多往事,但在这“最后一次”的觉悟上,却被潜意识里的危机感提醒了很多次。

慧则言道:“况且,第九次的封印禁制,就已经连同您的一部分记忆都封印掩藏,这些禁制遍布您的神魂法身,不能再变多了,我们应当寻求恢复和保全世界的契机,才能慢慢解除禁制。”

梅问情抬手翻了翻那本书,她的手指经过之处,可以略过文字的差别直接读取字迹之中的含义,甚至以她的水准,只要明白字意,很快就能将这些文字记下来,熟稔于心。

她一边读这本《线性代数》,一边道:“……就是行到终局,还这么前途未卜,才让人心中烦乱。若是这一次还不能成功,我会抱憾终天的。”

梅问情的“抱憾终天”可不仅仅是一辈子,也不只是修士的千百年,沧海桑田这四个字在她面前都显得短暂和微不足道,如果留不住贺离恨,真的发生这么沉郁的遗憾,她或许便不会再留于此方世界。

就在慧则言闭目叹息,静默沉思之时,翻看到一半的梅问情忽然动作一顿,手指抚摸到一层黑色的笔迹,这道笔迹跟一旁的印刷体完全不同。

“看来菩萨不曾好好检查过啊。”梅问情笑了笑,“这本书的主人已经来到这里,你只找到这本书么?”

慧则言道:“贫尼无法看懂上面的文字。”

“无妨,即便不懂也不要紧,这不是法诀。”梅问情思索了半晌,似乎是考虑怎么解释出来,“这是一种……理解事物、除去未知的解析方式。其实挺有趣的。”

慧则言看了她一眼,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表情,眼神中好像写着“你对有趣的理解是不是太广泛了一点儿?”

梅问情博览群书,素来喜欢看一些自己不曾了解的事情,因此这本书在她眼里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有趣”,只是她的知识也不是全然覆盖住此书的阅读前提,所以更多的时候,她直接让字句中的含义在脑海中呈现图像、或者幻象的形式出现。

“既然这书被人发现,辗转到了你的手中,说明此人也应该见一见,免得他流落在外,以为自己是什么万里挑一的天命之子,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来。”

能够意外在大千世界当中穿梭,不是万里挑一的好运,而是万里挑一的倒霉才对。

她将手指按在黑色笔迹上,闭上了眼。在字迹之上,一股残留的陌生气息沿着这痕迹,如抽丝剥茧一般席卷而来,一丝一缕地飘渺上升,在半空中凝聚出几道支离破碎的信息。

这信息流化为白光闪烁的蝴蝶,被慧则言用佛门秘法包裹住,佛文旋转之间,似乎呈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场景,在这个场景当中,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年正在把自己的衣服换下来,换成本世界的长袍外衫。

在这一幕凝聚起来的下一刻,慧则言的手指便抖了一下,立即闭上眼,低头道:“无量寿佛,罪过。”

菩萨清心寡欲,先是口颂佛号,秉持清净,表示自己对年少儿郎的身躯绝无任何污秽亵渎之心,而后便想睁开眼,以示尘世间的身体色相在她眼中别无二致,没有什么根本区别。

然而慧则言刚刚睁开眼,就见到平日里不拘小节的道祖大人已经撤回了手,那个模糊的场景也跟着烟消云散。她怔了一下,见梅问情面露思索,淡淡地道:“我是有了道侣的人,不适合看这些。”

慧则言:“……”听起来不像是守规矩的淑女典范,反而有一种炫耀的错觉。

“但我已经看出来他在哪里了。”梅问情道,“继续下棋吧。”

“贫尼已经输了。”慧则言道,“道祖已经看出了我的意图,不担心主君深陷其中,意识迷乱,反而给天魔可乘之机吗?”

梅问情从赴约之初,对方让贺离恨单独进入一间禅房时,便知晓了菩萨的想法。慧则言将这曾经的过往铺展开来,摆在两人眼前,其一,是填补她连同修为一起被封印的部分记忆,并将穿越者的事情告诉她,以免生出乱子。其二,则是要利用这些往事,在贺离恨陷入往事情绪不稳时,引出蛰伏在暗处的天魔。

那些天魔曾是贺离恨的助益,曾经在魔尊的麾下如臂指使、马首是瞻。但在化神雷劫过后,贺离恨那只被血光染红的眼眸已经昭示了其中的副作用——它们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让他失控、让他碎裂、让他神魂失守,从此沦为真正的天魔躯壳。

梅问情不是不知道,她如同一把尖锐又隐形的刀,随时准备挑开伤口的缝隙,将其中的毒虫拔出捏碎,但普天之下,没有什么地方比生死禅院、比慧则言菩萨的安身之地,更能感化天魔的了。

“菩萨的爱徒坐镇,自然不会出乱子。”梅问情道,“你一生皆为众生着想,我知道你虽然敬我,可还是嫌我麻烦,嫌我翻云覆雨、将天地宇宙颠倒得满目疮痍、既狂妄,又任性。但你却是个聪明且愚笨的人,聪明在于,知道如何安抚我、知道只有贺离恨活着,这方天地才会永恒地安宁清净下去。”

慧则言:“那贫尼的愚笨呢?”

两人四目相对,梅问情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慧则言自己便深叹一口气,了悟地拨动着佛珠,珠串的声音在她手中碰撞:“道祖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即便是我,也陪您下了近十万年的棋。对这方天地,终归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