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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血燕(2 / 2)

作品:《金丝玉

还是陆廷镇代她回答:“微微想去马来西亚探望旧时的亲戚。”

“那也不必,”陆老板皱眉,“学业非同小可。”

“将来也能申欧美的研究院,”陆廷镇说,“况且,吉隆坡的华人多,从港城过去也方便,就当是微微求学的过渡期。”

陆老板仍旧不赞同,只是章之微一应事项全由陆廷镇大手包揽。说章之微是陆廷镇一手带大的也未尝不可,她毕竟不是陆老板的亲生孩子,片刻后,陆老板站起:“你们定。”

陆廷镇终于放开章之微的脚腕,她已酥掉半边身体,忙不迭将脚往鞋中放,期间磕碰几次脚趾,不慎踢翻了鞋子,疼到吸口凉气。匆匆忙忙穿好,章之微抬头,恰好看到张妈一脸不悦地站在旁侧,她仍旧梳着老式发髻,绷得黝黑浓亮,一张脸像极了老巫婆。

眼神要吃人,像恨不得登时把章之微从窗中丢出去。

章之微朝她笑笑,张口无声,只做口型。

「死老嘢」

……

章之微晚上并未留宿,她和陆廷镇出去时,乌鸡正抽烟,背对着门蹲着,和人吹嘘自己前些时日在葡京搞一洋妞,金发碧眼,波斯猫一般,眼睛能放电,身材又好又白又勾人。

正说着,陆廷镇踹他一脚。乌鸡跳起,发火:“哪个不长眼——”

看清,他弯腰:“镇哥。”

“少在这里抽烟,”陆廷镇皱眉,“不是说过?”

乌鸡一边笑,一边把烟头在掌心碾灭,瞧着章之微笑:“我没想到小姐也在。”

他跟陆廷镇十多年,以前和阿曼一块儿过来的,章之微还小的时候,乌鸡没少照顾她。后来阿曼死掉,章之微被接到陆家时,也是乌鸡跟陆廷镇做事的时候。陆廷镇做正经生意,但港城非净潭,亦少不了万千风波。和各色人士打交道,身边也少不了江湖气息重的人。

章之微上车时,乌鸡还递盒蝴蝶酥给她,笑嘻嘻,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皇后大道的西饼店开到现在,如今不单单只卖蝴蝶酥和曲奇。章之微在车上打开盒子,松松脆脆的蝴蝶酥,杏仁酥,看上去像杏仁酥表兄的一层花生碎酥,迷你椰丝塔,薄到认不出是曲奇的牛油薄片……

章之微拿块蝴蝶酥,放在嘴中咬,粒粒砂糖粒粒香,定是乌鸡跑去买新鲜出笼的。

她自己吃得开心,又听陆廷镇说:“接过就吃,也不怕有毒。”

章之微惊诧:“乌鸡哥是你的人,他怎么会毒害我?”

陆廷镇问:“你怎知他不是卧底?”

章之微思忖:“毒死我有什么用?”

“没用,”陆廷镇仍转过脸,他说,“不过倒是替我省点口粮,也少一人让我头痛。”

章之微听不得这话,她扑过去要和陆廷镇一决雌雄,车内空间狭窄,没几下就闹出事端,陆廷镇反压她双手,要她老老实实、动弹不得,低声喝斥她:“别胡闹。”

章之微已窥他的反应,前些时日,两人方约法三章,只当叔侄,绝不能再出上次醉酒后乱,性那种事情。

但她不介意,仍旧贴靠过去,仰脸,眼巴巴望他,用气声勾他:“陆叔叔晚上去我那边嘛?”

喜欢人可真是毫无道理,毫无道理到章之微上次尝不出甜味,却还是想和他亲近。好像只有这样奉献、牺牲性的东西,才可证明她的爱意,才能坦坦荡荡地让陆廷镇瞧见,瞧啊,我多爱你,爱你到连苦头和痛楚都吃得下,你爱不爱我呀?

陆廷镇眯起眼。

章之微着迷观察他,他生得真好看啊,听闻陆太太有一半的英国血统,这一半稀释到陆廷镇身上,给了他高挺的鼻梁和深朗眼眸,让章之微看一眼就再忍不住。

“回去好好做功课,”陆廷镇说,“去你那边监督你用功读书。”

章之微不听,撇撇嘴,失望地坐回去,仍旧认认真真吃她的蝴蝶酥椰丝塔。

好没意思。

但章之微也因此在学业上用功,发奋图强。陆廷镇说的话像钓着的胡萝卜,引着她拼命读书,好早早毕业,才能履行承诺,站他身旁。

无论陆廷镇在不在,章之微都读书熬到晚上十二点,次日清晨,六点钟就被闹钟叫醒,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继续看。就连新换的日立彩色电视也不能引起她的兴趣,至于什么男生约她打球游泳……

更是统统推辞。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申请学校的东西自然不需要她亲自准备,陆廷镇早就帮她准备好这些,她只需考取个好成绩。

当然,考差了也不打紧,陆廷镇有的是办法送她进去读书。

如此直到圣诞节,陆廷镇脱了西装外套进房,看到章之微仍脱了鞋趴在沙发上读书,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问:“楼下等着的那傻小子是谁?”

章之微读到头昏脑胀,完全不记得谁在下面,心不在焉:“不知道,大概是来讨东西吃的吧。”

陆廷镇笑:“你对自己的每个追求者都这样狠心?”

章之微将挡住脸的书往下移,看他:“我只对陆叔叔好心。”

这样的话并不能令冰山动容,陆廷镇泰然自若,低头看捡起的纸张:“我倒希望你狠心。”

章之微不开心了,她蹭地一下站起来,一言不发,将书倒扣桌上,转身便走。

陆廷镇拉她手腕:“做什么?”

“不做什么,”章之微说,“陆叔叔叫我狠心嘛,那我去找下面那人,问他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陆廷镇扯住她手腕往自己身边带,斥责:“胡闹。”

章之微眼圈一红,她伸手,勾住脖颈,脸贴他胸前衬衫,泪登时落下,可可怜怜。

陆廷镇巍然不动,唯血液流。

章之微方才还气焰嚣张,现如今委委屈屈,仰脸,腮上挂一滴泪。

她努力踮脚去触他下颌线,软语柔声:“我哪敢胡闹,陆叔叔,您多疼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