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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听见没

窦研根本听不进去,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

苏芒珥只能忍着被划伤的疼痛从她手里夺走那些刀具,然后都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后来的每天晚上,她都躲在自己的房间,忍受着住在楼下的母亲的疯狂。

女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扎在她的心里。

她真的害怕有一天母亲会失心疯地过来把她掐死,母亲那般状态,做出什么都不为奇怪。

砰砰砰!!

“锁门!?”

“你为什么锁门!?”

“你告诉我,是不是连你也讨厌我,也恨我!!!?”

“开门!你给我开门啊!!”

苏芒珥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吓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的捂着耳朵,哭到崩溃。

房门被母亲拍出巨响,混着喊声,骂声,一寸寸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那时想。

如果听不见这些声音,该多好。

如果能有一个地方,能让她好好躲藏,该多好。

太阳升起,在疲惫中醒来的窦研再次恢复冷漠如机器的状态。

和晚上歇斯底里的判若两人。

已经疯了的人半数解脱,不断折磨的,是还保有清醒的人。

苏芒珥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觉得快要精神失常了。

而聂凛,依旧没有放弃去联系她。

之后。

聂凛又去初中部,站在他们班级外,隔着窗户就那么望着她。

纵使周围学生都在看热闹起哄臊他,他依旧面不改色,就等着她转过头看他一眼。

一整个课间十分钟,她就趴在桌子上,而他就杵在那里。

直到上课铃打响,那抹颀长的身影才逐渐远去。

苏芒珥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窗外走廊。

喉咙里泛起的一股又一股的苦水,只能自己拼命的往下咽。

她快要崩溃了。

再之后过了半个月,放学。

这天窦研也不知怎么了,主动要求要来接她放学。

苏芒珥走出校门,看见附近停着的车,看车牌分辨出有一辆是母亲司机总开的那辆。

她没想到今天聂凛等在她必经的跨河桥。

正式放学高峰期,人潮拥挤。

他拦住她,她没抬头。

视线里他的手递来用保鲜盒装的削好的芒果。

男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耐心至极:“今年芒果不好买,尝尝...甜不甜。”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话想说。”

苏芒珥的余光瞥见窦研缓缓降下了车窗,母亲那双眼神瘆人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聂凛的后背。

她心头一跳。

莫名其妙地将母亲突然要求来接她放学和聂凛联系在一起。

母亲也许会想要报复聂家。

砰!

那盒色泽漂亮的芒果被她扔进路边垃圾桶,砸出的声响嗡嗡的。

“聂凛你有完没完!”她红着眼圈,怒不可遏,“你怎么像个癞皮狗一样粘着我不放啊!”

原本表情透着生疏温柔的聂凛愣住了,眉眼因为怔意逐渐松开。

他有些病态苍白的脸听到这句话以后更加难看了。

周围的学生们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躲在旁边看热闹,有人对着聂凛指指点点,嘴里不停说着闲话。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最好别让我们再看见你。”苏芒珥喊完这句话,呼吸急促,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无力地说:“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行,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他语气里的哂笑仿佛是他最后的尊严。

她赶快转身离去,用自己的身影挡住母亲直勾勾盯着聂凛的视线。

苏芒珥上了车,车缓缓驶离。

她不再看他一眼,也无法再看他一眼。

不看他因为垂首被有些长的头发遮住的眼神,不顾他站在那样如芒背刺的环境里该如何体面脱身。

不顾他的感受,当着那么多人羞辱他。

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在这个时候,被她当杂草般踩过。

只有这样,他才会彻底厌恶自己吧。

苏芒珥拼命仰头,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她和聂凛注定成为陌路人。

...

之后的生活变得更差。

已经通过特殊手段渗透进海锋集团的王斯娆赶尽杀绝,暗自搅黄了苏芒珥舅舅窦晋的生意,让他大亏一笔。

而窦晋又偷偷挪用海锋集团的公款去做自己的投资,也是赔的血本无归,被发现以后被海锋集团追责,欠了一屁股债要用自己的私人财产还清。

而苏芒珥和窦研所住的那栋别墅,也在抵押财物之中。

讨债的人来了很多次,窦研始终不肯搬,一拖再拖,来到了最后期限。

苏芒珥问她,她们搬不搬走。

窦研很平静地说搬,明天就走。

舅舅赔的倾家荡产,只能收拾回海尧市老家。

她们母女估计也要跟着,苏芒珥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

...

她把行李都收拾好,可是万万想不到,最后这晚出了事。

她记得那天晚上是有些小风的,天气很冷。

屋子里的暖气供不上,晚上被子都是冰凉的。

睡到半夜她被冻醒了,想去上个厕所,起身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房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苏芒珥心跳落空了一瞬,握着门把手挣着,叫外面:“妈妈,妈妈?”

“妈妈是您把门锁了吗?!”

“有人吗?!”

紧接着,她就闻到了一些烟味,源源不断地从外面走廊往她的房门飘进来。

“有人吗?!外面是不是有东西着了?”

“妈妈!妈妈你睡了吗?!!”

随着烟味逐渐浓郁,她的嗓音也漫上颤抖的哭腔。

不管她怎么拍门,叫喊,都没有人回应。

火已经完全烧起来了。

记忆的最后,她用打湿的布条捂着自己的口鼻,躲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火烧进自己的房间。

已经笼罩了整个房间的烟雾将她的理智一丝一缕抽走。

死亡这个词。

在她的眼前显现。

很热,很干燥,呛得她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

火大概是人为放的。她的妈妈,想带着她一块死。

“咳咳咳...”她流出的泪被蒸腾的温度烧干,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没有人救她。

她就要死去。

好热。

开启的窗户依稀听到了警铃声,还有人的声音。

她拼命地伸手,扔东西出去。

消防员破窗而入,在火烧穿门板,火焰一拥而进的前一刻救出了她。

在昏迷的前一秒。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脚下的绿草也透着黄色的光,日暮透着羞赧的粉橙色。

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波波地呈现出白色的光斑。

她一回头,聂凛站在矮坡上,手里握着相机,依旧扬着那般玩世不恭的笑。

他正看着自己。

好痛苦,仿佛就要被烧尽,然后被拽进地狱。

攥着湿手帕的手,一分一寸地失去力度。

哗!!

苏芒珥被一杯水泼醒。

她倏地睁开眼,犹如重新获得水的鱼,大口地喘着粗气。

“苏芒珥!!”尖锐的声音响在她的床下。

苏芒珥蹙着眉,往下面一看,愣住了。

宿舍的地上漏满了水。

童雅和程可心站在下面,鞋面都蹚着水。

童雅借机发作,表情焦急又愤怒,对着她喊:“宿舍漏水了这么大的声音你他妈听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