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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1 / 2)

作品:《贵妃金安

头顶树木丛生,脚下百草丰茂。

温夫人爱绿,整个温府绿树浓荫,即使在寒冷的冬日也松竹繁茂,楼阁耸立,百转千回,清新雅致。

一侧墙角寒梅数枝,恰恰可以挡住假山洞穴中的两人身形。

“殿下虽然今日微服出宫,但有心之人比比皆是,只怕是瞒不住人。”

程求知笼着披风,眉心蹙起:“我并未想到老师会拒绝得如此彻底。”

角落里的温月明眉眼一挑,和温爱面面相觑,各自从对方的瞳仁里看出了震惊。

温月明连忙自角落里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走去。

陆停神色冷静,眉宇间的冷色好似冬日化不开的霜雪,玄色大氅压在他肩上,越发衬得长身如玉,轩然霞举。

程求知眉心紧皱,一道深刻的折痕落在眉心正中,让他俊秀清瘦的脸上露出一点忧虑之色。

“昨夜月贵妃为殿下解围,只怕今日有人盯上温府。”他继续说着,“得借着温家的下人才能出去。”

温月明动了动脑袋,碰到树枝发出窸窣声响,吓得立马僵在原处。

温爱无语,连忙小心把人拉回来。

“不能给老师惹麻烦,那便借下人的行程出门。”陆停声音格外低沉,眼尾一扫,鸦黑一簇的睫毛微微一闪,轻声说着。

“那便如此。”

程求知在府中也生活了多年,对于布局颇为了解,便想朝着东门走去。

谁知刚走了一步,却不见人跟上来。

“殿下。”他惊讶看着回头。

陆停抬眸,露出一双冷沁沁的深瞳,闻言,微微一笑:“有人来了,少些人知道也安全一些。”

“也不必……”

程求知的眸光自陆停手指上扫过,到嘴边的话也紧接着一转:“谨慎一点也不错。”

陆停收回交叉的手指,冷不丁伸手朝着背后的假山指去:“那边隐蔽一些。”

假山后的温爱瞪大眼睛,不由轻轻吸了一口气。

温月明眼疾手快,伸手捂着他的嘴,带人躲到更深一点的位置,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陆停他们越走越近。

最后那道长长的影子落在自己脚尖,好似下一秒就能完全把她完全笼罩着一般。

兄妹两人面面相觑,打着眼神官司。

与此同时,一队仆人端着糕点果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恰恰避开这一角落的动静。

钱芸芸是江南人,府中的园林便是江南造景,讲究素湍绿潭,四清倒影的雅致。

其中水边的假山便有着层峦叠嶂、泉石洞穴的作用,这也导致假山和假山之间也许只是隔了一个饱饱的一片岩石。

就如此刻一般。

北风穿穴而过,头顶的枝叶在此刻寂静中格外清晰,背后的凌凌水波声听无端让温月明的心跳开始加快。

她连着呼吸都缓缓放轻,只听到隔壁两人继续说道。

“今日是师母的生辰,能借着这个时辰出门的只有泔水车了。”程求知为难的声音借着洞穴内的风在众人耳边回荡。

“无碍。”

有些人哪怕曾在泥泞中打滚,但只看着他的人,听着他的声,便觉得该是高高在上的仙鹤,亮堂皎洁的白月。

陆停便是如此。

哪怕他此刻的声音格外冷静矜贵,但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此人不该和泔水这样的污秽连在一起。

隔壁的温家兄妹齐齐皱眉。

“我自然无所谓,可殿下毕竟金枝玉叶。”程求知唉声叹气,不甘说道。

一声轻笑宛若轻羽过耳。

温月明耳朵痒了一下。

“有人喜欢才是金贵,无人的不过是可怜罢了。”

陆停声音格外低落,带着自嘲的冷淡,听着让人忍不住觉得有些心酸。

程求知闻言,不由扬了扬眉,可嘴里却格外谦卑:“殿下此番大胜回朝,总会让人明白殿下的好的。”

他手里落在披风内翻了几个手势。

——是谁?

陆停垂眸,翠羽长眉微微敛下,嘴角弯起,露出一丝讥笑,手指朝着湖面随意一指,同时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母妃。

程求知倏地瞪大眼睛。

陆停颇为不解地看着他的反应。

“殿下之前大病一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程求知硬着头皮低声劝道,目光落在湖面上若隐若现的一点倒影中,凤冠玉簪,隔壁之人,不言而喻。

他原本说话极慢,可过了一个呼吸间,态度越发自然,话锋一转,也紧跟着可怜兮兮地说道。

“殿下今日委屈几分,毕竟回京不易,今后徐徐图之即可。”

语气之凄惨,简直闻者落泪。

温爱就也跟着揪心起来。

“是这个道理,走吧。”陆停停顿片刻后轻声说着,淡定自若,又带着难言的叹息。

程求知也紧跟着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如何入宫?”

“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多不过是再被骂而已。”陆停闲情逸致地开了一个玩笑。

北风卷地,雪寒侵骨,倍感凄凉。

温月明眉心一蹙,突然对着温爱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又伸出两根手指头做出走的姿势。

两人目目相对,温爱呆了片刻,吓得连连摇头。

温月明威胁地扬了扬眉,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不由分说直接用力揉了揉他的脸,揉乱他的头发,闭眼歪头,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最后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温爱万万没想到温月明竟敢如此大胆,一个踉跄后猝不及防出了遮掩的假山后,幸好扶住假山这才没有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自度。”程求知惊讶地扭头,对着他的突然出现的异样视而不见,只是笑脸盈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温爱顿觉拥促,但还是顺势靠在墙壁之上,把那个捣蛋精挡在背后。

“刚在这里赏景,不小心睡着了。”他抹了一把脸,小声说着。

“梅点缀琼枝腻,府中美景八分在水木之中。”程求知温和说着。

他一向爱笑,说起话来斯斯文文,进退有度,只觉让人如沐春风,完全忘了此刻的尴尬。

温爱果然放松了心情,目光自一侧沉默地太子殿下扫过,随后不好意思说道:“我刚在这里小憩了一会儿,无意打扰两位。”

程求知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手指微动,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是我们打扰自度了。”

温爱还没说话,就感到一根小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腰。

——这是催他快点。

他心里气急,但脸上不敢露出一丝异样,只是故作惊讶地看向一侧的陆停,可定睛一看竟然发现陆停的视线落在他腰侧的方向,顿觉不对劲。

那角度的墙后就是他妹妹。

“殿下。”他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行礼说道。

陆停温柔无害地笑了笑:“温郎君。”

温爱仔细打量了他片刻,见他脸色淡然,只当自己是多心了,便忙不迭进入正题:“刚才无意听到殿下和师兄说话,想来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

程求知瞧了太子一眼,却见他眉眼低垂并不准备说话,只好低声说道:“这,不知自度打算如何。”

温爱咳嗽一声,慢慢吞吞说道:“我妹妹今日回家为母亲祝寿,不如你们在我府中静待一会儿,等她用了午膳再一起回去。”

程求知眼皮子一跳,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不如找个借口,借个马车也行。”

后面的温月明无声地捂着脑袋。

程求知见陆停侧首看他,连忙端手,正儿八经说道:“今日不是师娘生日吗,怎么好耽误娘娘和师娘团聚。”

温爱并未察觉出异样,只是认认真真地解释着。

“是怕府中之人的马车也会有人追踪,娘娘身边都是自己人,你们若是被人知道出宫,有心人自然会猜到温府,不如一劳永逸,坐我妹妹的车回去。”

程求知为难地搓手,心知是这个理,目光忍不住看向太子。

陆停颔首,轻声说道:“那便劳烦母妃了。”

——这声母妃也太顺口了吧!

——殿下不会是故意的?!

温爱和程求知的脸色皆是微微一僵,对视一眼后,各自移开视线。

假山后的温月明扣了扣下巴,莫名觉得这话奇怪。

他声音实在是好听,尤其在这个逼仄空荡的环境中,越发显得似海深沉,让人沉心静气。

“先生,你先随温郎君走吧,我想在这里站一会。”

温爱心中咯噔一声,咳嗽一声说道:“哪有让客人独自一人的待客之道,我陪殿下一起,且府中设计颇为复杂,殿下恐不认路。”

陆停背着手,朝着温爱走了一步,看架势似乎是想要绕道后面一处空穴中。

温爱一颗心瞬间要跳出喉咙,就连程求知也不由握紧一侧披风。

温月明心如死灰地贴着墙角,耳边是衣裳摩擦的细碎声音,眼睛已经开始往湖里瞄去。

“殿下。”温爱颤颤巍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