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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大风起兮 第103章 道士下山(2 / 4)

作品:《策命师

越昆仑怒不可遏,挥舞着拳头大骂道:“齐华阳你这牛鼻子,胆敢糊弄老子么!”陡然红影一闪,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后,越昆仑已经毫无预兆地扑到了齐华阳身前,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他红袖飘卷,一抹青光自手上激荡掠出,劈向齐华阳胸膛要害。

齐华阳双眉一挑,越昆仑速度虽快,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紧接着那抹青芒蓦然劈斩而出,却让这位崇真掌教脸色微变,他轻哼一声,捧于胸腹间的拂尘突然扬起,在齐华阳手上居然凝丝成束,化为三尺长锋,倏然点向那抹凌厉青芒。

齐华阳手中的拂尘是那种在任何一处道观中都能见到的普通拂尘,本身没有任何奇特。但这一刻在他数十年精纯功力的摧动下,仿佛已经变成天下间最坚硬的兵刃,在不及眨眼的刹那间,青芒与拂尘已经碰撞到了一起。

交接之际,两人之间顿时陷入一种极为短暂的沉寂状态,越昆仑神色张狂,齐华阳眉头轻蹙。

众人在那仿佛空间凝结的刹那间,方才看清越昆仑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泛着青幽冷芒的怪异兵刃,那兵刃长约三尺有余,形状如轮如月,柄在中间,乍一看宛如一轮残月。齐华阳三尺拂尘正点在那怪异兵刃的弯刃之上。

数息之后,越昆仑忽然暴喝一声,随即双足踏破青砖入地半尺,周身狂烈的气机鼓荡,手中怪异兵刃上青色寒芒顿时骤涨数尺。齐华阳手中笔直的拂尘随即微微一弯,猛地向后弹了起来。

齐华阳古井无波的面容上首次露出些许意外之色,在那暴涨的青芒逼迫下,他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

这一退,拂尘与如轮兵刃之间顿时炸开一阵如丝如雨的凌厉密集剑气,剑气纵横飞掠,声如裂帛,拂尘不但断了半尺,齐华阳身前两丈范围内的青砖地面更被划开了数十条细细的沟壑,其状如同龟裂。

所有人都有些难以置信,掌教齐华阳竟然被逼得退了两步,这越昆仑的武功竟有这等高深的境界?

而齐华阳退开之后,随意看了一眼身前地面,又看了看手中的拂尘,随即眉头微微一扬。他淡然道:“看来这二十年来,你的功力倒是精进不少。”

越昆仑嚣狂之气更盛,冷笑道:“二十年前,你还能与我平手,可今日所见,你却是好像没有半点进步啊。”

“哦?”齐华阳毫不在意对方的嘲讽之语,淡淡道:“你当真如此认为?”

但真正的高手相斗,往往只需要一招就能分出彼此之间的功力深浅。而这时的齐华阳,表面虽不见异色,但内心却已经知道他与越昆仑之间的功力修为高低了,只是到底孰高孰低,除了他自己,旁人无从知晓。

越昆仑横兵于胸,沉声道:“你可认得这件兵器?”

“认得。”齐华阳扫了一眼,点头道:“多年前,闻风山庄曾著有一部神兵录,排名天下名兵。此物名为岁月轮,据说在神兵录中的奇门兵刃篇中排名第三,方才一试,果然非同一般,却不知你又是如何得到这口兵刃的?”

“齐华阳,你虽让人讨厌,但既然认得这口岁月轮,足见你的确见识不凡。”

越昆仑桀桀怪笑道:“二十年前,我便发誓此生再不用剑。今天我带来这口岁月轮,你可知用意?”

齐华阳又看了一眼越昆仑手中的岁月轮,淡淡道:“莫非你想用这口奇门兵器来破我崇真的剑法?”

越昆仑狂笑道:“算你识相,老子苦练二十年,就是要对付你们这帮牛鼻子。如今我功力已经胜你一截,又有如此神兵相助,你若聪明点,就赶紧告诉我师妹的下落,不然老子今日踏平你青城山。”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怒,顿时有人忍不住叫骂起来。

“踏平青城山,你有这个本事吗?”就在此起彼伏的脸上骂声中,忽然传来一声嗤笑,随即一个苍劲浑厚的话音远远响起:“青城山有弟子一千两百一十三人,一个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你信不信?”

众人闻得此话,先是一愣,随即顺着话音方向望去,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因为这个声音对他们来说,就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齐华阳嘴角浮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越昆仑听到这句话,顿时微微一颤。他低哼一声,随即猛地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话音是从崇真大殿处远远传来的。

巍峨的大殿正门之上,书写着“崇真”两个大字牌匾之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形虽不高大,但却颇为壮实的老道士。

老道士相貌粗旷,灰白的头发用木簪随意扎了一个道髻,黝黑的脸上不但长满胡茬,还长着芝麻大小的一脸麻子。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道袍,却挽着袖子,卷着裤腿,脚上蹬着一双草鞋,鞋底沾满了泥土。与其说他是一个老道士,不如说是一个青城山的庄稼农夫更为贴切。因为他手上还拎着一把锄头,像是刚刚才从地里赶回来一样。

而方才那句话,就是从这个庄稼农夫一样的老道士嘴里说出来的。

老道士远远的站在崇真大殿的大门口,他虽然身形相貌都很普通,可不知怎的,却给人一种比整座大殿都还要更雄伟更高大的错觉。

越昆仑目光倏然一寒,咬牙切齿的朝着崇真大殿大门口的那老道士厉声喝道:“吕怀尘!”

老道士微微皱眉,闻言大为不悦,冲着广场这边瞟了一眼,冷冷回道:“道爷在此,有屁快放。”

老道士正是在江湖上被称为“道剑开阳问玄真,青云扶摇九重天”的青城山崇真剑派前任掌教、天下道门顶峰、当世中原武道第一人的吕怀尘。

如果没有见过吕怀尘的人看到这个浑身没有半点仙风道骨、年纪约莫五十出头的庄稼老道士,一定不会相信那就是已经年近百岁、名震天下的吕怀尘。

但那的确就是吕怀尘。

此时若有其他外人在场,一定会大感惊讶,甚至还会觉得吕怀尘这句回答非但不符合他的身份,也很不礼貌。

可是崇真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前任掌教吕怀尘,一向是不忌口的。

吕怀尘从不忌口并不限于吃喝,还包括了和其他人的交流。他一生贪杯好吃,经常出口成脏,这的确和他天下道门顶峰的身份极不相符,但纵然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他那几乎已经“得道”的超凡境界。

所以尽管吕怀尘的相貌很普通,行事也让人捉摸不透,但不可否认他本身就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而他的人生更是一个传奇。

广场众弟子都各自诧异,这越昆仑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吕老掌教都惊动了。

越昆仑从一看到吕怀尘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欲将那个老道士千刀万剐,仿佛两人之间有难以化解的冤仇一样。

越昆仑紧紧握着岁月轮,目射凶光,厉声道:“吕怀尘,你这老牛鼻子,怎么还没死?”

众人见他如此无礼,顿时群情激愤,喝骂声响作一团。齐华阳也脸色一沉,冷冷道:“越昆仑,你若再敢无礼放肆,就休怪贫道对你不客气了!”

越昆仑却看也不看他,依旧紧紧盯住吕怀尘。

吕怀尘却淡淡一笑,说道:“道爷吃得好睡得香,自然神清气爽,活得逍遥自在了。不过你这孽障却好像过得不怎么样,你今年才差不多四十几岁吧?如何竟然连头发都白了?”

齐华阳暗暗无奈摇头,他这师父尽管已经快要达到修成正果的境界,可这一张嘴,这数十年来却是半点也没变过,还是如此犀利刻薄。

越昆仑顿时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地喝道:“老牛鼻子,当年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与师妹早就在一起了,如今还敢在我面前洋洋得意,你还要不要脸?”

“一张脸值几个钱啊?”吕怀尘不屑地一笑,冷冷道:“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你……!”越昆仑气得浑身气机沸腾,他连连顿足狂跳,将脚下青砖踩踏得四分五裂。

吕怀尘忽然冷哼一声,目光有锐芒一闪,他远远看向越昆仑,沉声道:“若要说不要脸,谁能比得过你这孽障?你欺师灭祖,杀人父母,毁宗灭派,犯下人神共愤的大逆之罪,如今还敢腆着脸来找人?敢情你是皮子又痒了不成?”

众人一听到这里,无数双眼睛立刻都集中到越昆仑身上。大家从齐华阳与吕怀尘的几句话中不难猜出,这越昆仑身上似乎牵连着某种鲜为人知的过去。

“放屁放屁,统统放屁!”越昆仑闻言大怒道:“老子杀不杀谁都是老子自己的事,与你这牛鼻子又有何干系?你凭什么要把她关起来?”

“与我有什么干系?”吕怀尘冷哼道:“若论当年,李雪禅虽为玄宗之人,但也曾拜入我师父玄阳真人门下,算起来她还要叫我一声师兄。你说我该不该管?”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愣,不知这里面竟还有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

“你放屁!”越昆仑越听越火大,指着老道士厉声道:“李雪禅的师兄只有老子一个?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今日来此,就是要将她带走,你若不想青城山血流成河,就马上把人放出来!”

“你别痴心妄想了,李雪禅根本就不想见到你。”吕怀尘淡淡道:“让我青城山血流成河?你凭什么?就凭你手里那把破铜烂铁?”

越昆仑神情忽然变得很阴沉,仿佛一头饥饿的凶兽,双目精芒闪烁,他缓缓抬起岁月轮,沉声问道:“你难道不信?”

吕怀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道爷这崇真剑派有弟子千余人,就算放手让你杀也能累死你。你难道不信?”

越昆仑冷笑道:“老牛鼻子,你仗着人多势众么?”

“道爷就是人多势众,”吕怀尘一挑两道不平也不直的眉毛,“你又能奈我何?”

吕怀尘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但根本没有一派宗师的风范,反而真像一个仗势欺人的无赖恶霸。齐华阳见此,又忍不住苦笑摇头。

越昆仑不再说话,他忽然间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暴燥狂怒,而是异常冷静。可他越冷静,身上的杀气就越浓重,让整个广场的气氛都变得异常肃杀起来。

越昆仑冷冷看着老道士,用一种极其沉重的语气说道:“这就是你中原武林第一人的风范么?”

“武林第一人?”吕怀尘抬手挖了一下鼻孔,淡淡道:“道爷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你这孽障若要这样认为的话,道爷也不反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武林第一人这个名号,在道爷眼里,还没有我山中土地里的菜长得好看。”

越昆仑脸沉如水,没有说话。

“不过,看你今日有胆量孤身一人前来青城山的份上,道爷就不用人多势众的欺负你。”吕怀尘一手拎着锄头,一边云淡风轻地道:“我们干脆一点,单挑吧。”

此话一出,不但众多崇真弟子都面露惊诧之色,就连齐华阳都忍不住微微动容,抬眼望向大门口的老道士。

江湖中人都知道,吕怀尘虽被视为当世武道第一人,可实际上他已经足足快五十年没有离开过青城山,也没有和谁动过手了。

但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吕怀尘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与谁动过手的问题,只有他的大弟子齐华阳知道答案。

吕怀尘数十年不曾离开青城山,但却并不代表他没有真的与人动手。他只是不轻易出手,就算出手了也未必会宣扬得天下尽知。而他最近的一次出手,就是在二十几年前,那是魔教还没有与中原武林发生大战时的那段时间之前。而他出手的对象,正是此刻这个白发红衣的狂人越昆仑。

只不过,天下间知道这件事的人,几乎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