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叛变(2 / 2)
作品:《权欲》但已经没有时间了,周璁不得不承认,老师说的对。
小皇帝前脚刚刚去见过吴平之,后脚就下令封城,很难不令人遐想他是否要开始对付他们了。
这件事只有一次机会,谁握得住,谁就能黄袍加身,尽得天下。
周璁郑重地双手抱拳,朝杨慎行了一个大礼,“老师对学生这等大恩,周璁永世难忘。等大计将成,学生定然不......”
杨慎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璁儿此话还不急着说,我们今日借着小皇帝亲自下的封城令,先将他控制在寝宫内,然后在逼迫他写下传位诏书。这个时间内,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出现打乱我们的计划,所以,璁儿务必要守好进出寝宫的所有通道。等玉玺一盖,我便会拿着诏书前来找你。”
周璁点点头,有些兴奋地战栗着,他忽然想到一个漏掉的关键,“老师,我们找谁去当这个袭击皇帝的替罪羊呢?”
“比起这个,我们得先知道小皇帝为何封城。”杨慎思忖道,“他到底同吴平之说了些什么?”
“老师,我现在就派人去打探!”周璁此刻只觉得热血沸腾,“拿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去往周五江处通知您。”
“好,”杨慎笑道,“此事事关重大,务必谨慎行之。”
“学生明白!”周璁说完,盖好兜帽飞身离开了屋子。
徒留杨慎一个人在屋内,嘴角的笑越荡越大,他朝着周璁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对不住了璁儿,麻烦你再尽力一些吧。”
月光浅淡,杨慎披着黑色斗篷穿过青石板铺成的长路,找到了正在偏殿当值的周五江。
此人长相五大三粗,黑脸浓眉,擅长舞刀弄枪却有些缺筋。这辈子只对一个人好,那就是周璁。在膀大腰圆的周统领眼里,周璁是家族里的顶梁柱,也是他的大恩人。
如果没有周璁,他一辈子也爬不到禁军统领这个位置来,一辈子也享受不到别人对他的俯首帖耳。所有周璁的所有话,在这个汉子的耳朵里都相当于圣旨,甚至比圣旨还要好用。
而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帝师,是周大人亲自交代过的重要之人,也是周大人的恩师,他的一切话语都要听从。所以当周五江见到杨慎那一刻,就爽快的交出了禁军的令牌。
二人耳语一番后,周五江随手叫来一名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我得到消息,今夜宫中有可能会出现不法之徒,为保陛下安稳,立刻加派人手守好寝宫周围与所有通道,闲杂人等没有我的命令统统不许放进来!”
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寝宫内,不仅仅只有小皇帝一人。
禁军异动,一直睡在旁边偏殿的副统领曹云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惊动起来了。他迷迷糊糊地随手拉过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命禁军边急慌慌的穿衣边回,“回副统领,周统领传令说,宫中今夜会有刺客出现,为保安全让加派人手呢!”
曹云虎让这话激了个清醒,他楞楞地直起身,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危机。
必须立刻通知徐侯爷,宫里出事了!
这一夜注定无人能安稳入睡。
沈轻被徐世子带回了徐府。他们从后门进,一路避开了所有下人,直接来到一偏僻的客房内。
徐晏青推开屋门,四下摸索着蜡烛想替她点上,却被沈轻制止了。
“别点了,”她道,“我现在不想见光,今日真的多谢世子了,等封城令一撤,我便会离开长安。”
徐晏青喉咙里塞满了酸涩之意,他走近那人,轻声说道,“阿轻,不必为了那样的人伤心。如果......如果你想,我愿意护着你一辈子。”
他的心意沈轻怎会不知?只是她真的怕了,日日陪伴的人到头来只是想要利用她,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尝一次就够了。
现在的沈轻只想回到吴郡,重新做回那个什么也不想的绣娘。
沉默再黑暗中蔓延,世子几乎都有些庆幸方才没有点蜡烛了,因为这样就可以将自己的脸掩在黑暗里,旁人永远看不见他刻骨的悲伤。
“对不起。”沈轻忽然开口道。
世子一怔,苦笑一声,“为你做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就算没有这等感情,你也救过我的命不是?若你心里不舒服,大可当成我徐家的回报,只要你能安稳呆下,能给我一个机会保护你。现在外面太乱,你一个女子,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住在徐府,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你只管踏踏实实住着,等到封城令一撤,我就立刻送你出城好不好?”
沈轻还未回话,外头猛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这一夜都过得惊心动魄,屋内二人都有些草木皆兵。徐世子一把抓住沈轻往后头一拉,直接将人拉到最角落的一个地方。
借着屋外的月光,沈轻发现,那竟然立着一个巨大的衣橱。
徐世子用力将衣橱推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
沈轻站在洞口前呆住了,世子却反应极快,他打开衣橱,翻出里头的火折子和白蜡,一股脑塞进沈轻手里,嘱咐道,“这是一间小小的密室,里头有准备好的食物和水,你在里面藏好,等这根新蜡烛燃尽时再出来,知道了吗?”
沈轻急了,她反手抓住世子,“外头出了什么事?你要去哪儿?”
指尖传来的热度让徐晏青心里一紧,声音里透出的关心也让世子整个人暖了起来。
他柔声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父亲回来了。无论什么,你先进去藏好,若是我没有回来找你,你就呆到蜡烛燃尽。别怕,阿轻,只要我在,我会一直护着你。”说完,他就将人向里一推,可沈轻的手没放,仍旧死死抓着,仿佛抓着生命力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二人都站在黑暗里,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徐世子感受着掌心的温度,脑海里急速转了起来,他默默地想到,“阿轻舍不得我......也看不见我。”
他整颗心擂鼓似的狂跳起来,靠着外头倾泻进来的微弱月光,徐晏青只能看的清对面那人的轮廓。世子感觉自己好像被指尖的热量给点燃,他飞速地俯身,双手捧起沈轻的脸,蜻蜓点水似的在较软的唇瓣上印了个浅尝辄止的吻。
随即立刻趁着那人原地僵成根木头之时用力把她推了进去,回身用力重新把衣橱推回原来的位置,连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其实剩下的也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好好的,徐晏青感觉什么都值了。
侯府几乎所有的府兵都被召集了起来,徐巍肃然地站在前头,手里执着一柄寒气森森的剑。
徐晏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边,看见如临大敌似的场景微微有些疑惑,他开口问道,“爹,出什么事了?”
徐巍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询问任何问题,只是沉着声音解释,“宫里出事了,曹云虎刚刚传来消息,说禁军有异动。周五江率兵将寝宫围成了铁桶,还下令封锁了所有通往寝宫的路。”
“什么?!”徐晏青一楞,他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怎么会如此突然?他们.....他们此前毫无预兆阿。”
徐巍看向整装待发的府兵,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可能事陛下下达的封城令刺激到了那二人,所以才狗急跳墙。”
“爹,”徐晏青正色道,“杨慎与周璁素有手段,他们不会想着仅凭那点禁军就转出什么水花儿,何况中间还有一个曹云虎拦着。他们必然会有后招,爹,后招是什么?他们手里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徐巍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你还记得此前去往豫州的张文么?”那时候他奉命押送官银,回京复命后张文就一直以‘长途跋涉,需要休整’为借口,将兵营驻扎在城外,恐怕,这才是他们手里的底牌。不过,我已派人前往我军驻地,通知大军入境,陛下决不能有一点闪失。徐家历朝历代都已护佑皇上为使命,我不能让百年祖宗基业在我手里毁掉。”
徐晏青站直了身体,严肃且认真地说道道,“爹,我同你一起去!”
寝宫外的禁军越围越多,曹云虎也没有闲着。他悄悄地拿起另外半块令牌趁着夜色摸出了偏殿。他需要在徐巍赶到前同尽可能多的收拢足够的人马,周五江做一场博弈。
而老上司周统领自然也不会把这个至关重要的下属忘记了,还没等曹云虎摸出大门,几道森然的剑光破空袭来。曹云虎一个闪身多吊致命的一击,随后拔出佩剑与前来行刺的几名黑衣人战成一团。
他可是被徐巍拎到战场上亲自教导过的,剑招凌厉,出手极快,招招对准的皆是死穴。周五江派来的几名刺客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没过多久便被料理了个干净。
曹云虎擦干剑尖的血,风似的掠了出去。
与此同时,寝宫内的几人也注意到了外头的不寻常。
“怎么回事?外面为何如此明亮?”小皇帝从龙床上下来,蹙眉问道。
王临悄悄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儿,看清了外头密密麻麻的禁军,当即脸色一变,连忙退了回来。
“回陛下,”他压低声音,“是禁军,禁军将寝宫团团围了起来。”
“什么?!”小皇帝面色一沉,“怎么回事?今日是谁当值?”
王临:“回陛下,今日是周五江当值。”
这个名字仿佛是个信号,小皇帝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怒气横生,“他们真的敢?!”
“陛下息怒,”忽然,角落里一名身穿暗色斗篷的人开了口,他声音清亮,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手里还握着一支折断的短箭。
“陛下息怒,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弄清周五江是否真的反了,还有,应该尽快派人出宫联系徐侯爷,让他速速派兵进宫增援。”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五官清秀温润如玉的脸来。
正是良齐。
“徐巍?”小皇帝的视线落在良齐手中的短箭上,“徐晏青勾结谋害皇子的罪犯,包藏祸心,此刻朕还要指着他来救援吗?!”
良齐笑了笑,顺手将短箭收起,“陛下言重了,徐侯爷忠肝义胆,怎会做出这等事来?恐怕包藏犯人之事,只是世子一人所为。如若听闻陛下有难,侯爷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况且,他是离太极宫最近的将军了。”
小皇帝被他这番话说的渐渐冷静了下来,周五江若是真的带领禁军谋反,围困寝宫,那的确徐巍应该是最适合救驾的人选。可方才为了同良齐说话,他早已下令屏退左右,只留下王临一人,此刻这偌大的寝宫里,说破天去也只有他们三人而已。
外头已经火光冲天,显然禁军越围越多,恐怕不多时便会直接攻进来。年轻的嘉仁帝头一回经历“宫变”,思虑至此,才有了一种真切的实感。
他指尖开始微微颤抖,用尽力气稳住表情后,这才偏头朝良齐看去,“良大人素来足智多谋,不知眼下如此境况,你有什么好法子么?”
“陛下请放心,”良齐朝外看了一眼,“禁军中不单单只有一个周五江,还有副统领曹云虎。如此大的异动,曹副统领不会坐以待毙的。”
小皇帝冷哼一声,“若是周五江真的有心谋反,他会留曹云虎一个外人性命?”
“陛下请相信曹副统领吧,”良齐道,“他可是徐将军的徒弟,是见过沙场的精兵。”
小皇帝向前走了几步,眉心越蹙越深,“若是曹云虎已经被杀了呢?”
闻言良齐抬起头,直视着九五至尊的双眼,脸上挂出个干净温柔的笑,“陛下真龙转世,天命护体,定会化险为夷。”
屁话!
小皇帝因愤怒脸色有些发白,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凡胎,也会流血也会消亡。
只是今晚这场叛变来的毫无预兆,他甚至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应对之策。
身上绣着金龙的长衫似乎重余千斤,嘉仁帝第一次从逼人的紧张中品到了何为“有心无力”。
他野心勃勃想要巩固皇权,在皇位上坐一天,就对权力的渴望愈发深重。可底下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想要把他从这儿拉下去,他们企图用各种各样的方法从你手中把权力夺走,然后狞笑着将你拉下深渊。
小皇帝握紧了拳头,冷笑道,“他们这么简单就想能把朕拉下然后自己坐上这皇位?莫非想的太美了些!”